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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恋之为你落尽 第十九节梦兮

回到乡下,家里已经来了许多亲戚和邻居。张雨落跌跌撞撞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黄宇睿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扑过去抚着他的额头,细声的说:“宇睿,该起来吃饭了,宇新说你昨晚一直喊痛,还痛不痛,我给你亲亲就不痛了,好不好”。她亲亲他额头。黄宇睿已经不能说话,眼睛也挣不开,还是能转头过来,虽然不能看她,但是他能听到她说话。黄妈一直扒着他身上哭。黄爸坐床边拉着他的手也在哭。张雨落不愿意接受现实,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说她喜欢他的时候,她爱他的时候。他说喜欢张雨落的说话,他说爱张雨落的时候。没有多久,氧气没有了。

张雨落本来眼中只有黄宇睿,突然听到黄爸说:“不用去买了,就让他去吧,省得受罪”。张雨落不肯了,说:“爸,我去医院买氧气回来”。黄爸说:“算了,让他走吧,这是他的命”。张雨落很犟,不肯放弃,她拿了钱非要黄宇新送她去医院买氧气回来。亲戚们拉住她,都来劝她,不让她去。连黄宇新都说:“嫂子,你别这样,让哥安安心心的走吧”!张雨落看着他们,只能抱住她的宇睿哭泣,她把他唱的歌放给他听,说:“我的宇睿声音真好听”。她把手机里他们的照片给他看,说:“我的宇睿长得最好看,特别是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进来了很多的亲戚。张雨落一无所知,她只要看着她的宇睿,守着她的宇睿,可她的宇睿越来越冰冷,她给她的宇睿捂脸搓手,说:“宇睿不要怕冷,我给你捂捂就暖和了”。好久以后,一个太叔公说:“宇睿没气了”。张雨落一听立即吼了,瞪着太叔公说:“胡说,我的宇睿只是在睡觉,你们不要吵着他,宇睿,睡醒就起来了,不要睡太多哦”。那个太叔公叹息的摇摇头,也没有责怪她。过了一会,又有个叔公过来,看了看黄宇睿,就说:“宇睿已经仙去了,要给他擦身换新衣”。张雨落脑子瞬间空白,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等张雨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另外的房间,她连鞋都没有穿就跑出来,家里已经人来人往了。到他们房间,一眼看到黄宇睿还躺在床上,一个叔公准备给他擦身。张雨落就说:“叔公,我自己来擦”。叔公也没有阻止。张雨落给黄宇睿擦身,擦得干干净净,不让别人动手,又去换水给他擦脸。她一边掉泪一边擦。那叔公叹气的说:“眼泪不能掉他脸上,不然走得不安心”。张雨落不在乎,她就是让黄宇睿记挂她,让他记住她,让他等着她。一个亲戚过来又帮着她给黄宇睿换上西装。张雨落看着黄宇睿穿得整整齐齐,说:“黄宇睿,你真帅,你不要怕黑,我会一直陪着你”。黄宇睿的手很冰冷,她握着他的手,让他暖和,又把她织的围巾,给他围脖子上。

过了好一会,几个亲戚进来,一个要把她拉开。张雨落紧紧抱住黄宇睿不放,抓住他的手,谁来劝都不听,她死也不放手。几个亲戚无奈,叫了两个婶婶来把张雨落拉开了。几人赶紧把黄宇睿抬了出去。张雨落像个小孩,哭得稀里哗啦,感觉她的心好像被人挖了的痛,生不如死,哭得喘不过气,觉得胸闷,又晕过去了。

张雨落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一个婶婶在看着她,见她醒了,说:“宇睿媳妇,你一天没吃饭了,我给你拿点饭吃啊”。张雨落摇头,说:“我不饿”。婶婶再劝说:“为了孩子,不饿也要吃点”。张雨落还是摇头。婶婶无奈的说:“我盛碗汤给你喝”。张雨落点头了。一会婶婶端了汤进来。张雨落只喝了一碗,她也不知喝了什么。

张雨落换了一身黑衣才下楼,看见家门口准备开席了,很多亲戚和邻居她都不怎么认识。别人跟她说话,她只是点头。一会,叔公让她去磕头。张雨落也不知道为什么磕头,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等磕完头就开席了。张雨落回到大厅,看到黄宇睿躺在冰棺里,安安静静的,看不到脸被黄表纸挡住了,她就坐在冰棺旁,趴着头看着冰棺里面的黄宇睿,看着,看着,一眼不眨,她知道她不能看很久,但是能看一天是一天。旁边还有黄妈,一直哭没停过,几个亲戚陪伴着,也在劝在抹泪。时不时有从外省回来的亲戚,一来就抹泪。张雨落始终寸步不离的看着黄宇睿,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睡觉。亲戚们也没有办法。张雨落整整看了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天大早,张雨落知道张爸和张妈,还有姐姐弟弟妹妹都来了。一家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也是跟着抹泪。张雨落看不到,听不到,在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唯有黄宇睿。她一直趴着看,没有移动过。张妈心疼闺女,装了饭喂她吃。张雨落也咽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中午的时候,张雨落去上厕所,刚出来就听到黄宇新说墓地找好了,在一处山坡向阳的地方。张雨落知道在哪里,黄宇睿和她去过的山坡,那坡上面种有自己家的茶树。

张雨落于是就去了山坡。到山脚下面,有几个村里人在抬沙子和水泥上去。张雨落也装了一小袋沙上去。他们看到了,劝让她不要拎。张雨落不听,她一步一步的拎着沙子爬上山坡去,她要看看以后黄宇睿长眠的地方。山坡虽然不高,她歇了几次才爬上去。上面有三个村里人在打泥沙,看到她上来了,也没有说话。张雨落看了一圈,觉得风景挺好,还可以看到自己的家,然后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整墓地。看了好久好久,黄爸上来了,看到她就让她回家,然后又去喊一个婶婶上来扶她下去了。到了晚上,张妈和张雨欣让她回房去睡,不然对孩子不好。张雨落不肯,紧紧抓着冰棺不放手,她就是要看着黄宇睿。张妈劝不动,让闺女这样趴着睡一会。张雨欣抱着妹妹,让她挨着她眯一会。张雨落也不睡,她知道明天早上他们就要把黄宇睿送走了。

她想起他们相识的时候,那时候他问她第一句话,你不喝酒吗?她想怎么有人会问女孩子喝不喝酒啊。他说张雨落,我喜欢你。她那时失笑了,她想他们才见过两次面,他就说喜欢她,她不太相信。他说张雨落,你听好了,黄宇睿爱张雨落。她那时喜极而泣,她没有想到能得到他的爱。他说张雨落,嫁给我好吗?她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张雨落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梦见黄宇睿,周围一片漆黑。她说黄宇睿,我怕黑。黄宇睿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从一个小门进去一个地方,进了里面。张雨落一看很明亮,心想为什么外面这么黑,门口还有人守着,她居然看不清那个守门人的脸,只知道是个人。这地方很多的房子,一栋一栋的,非常华丽。黄宇睿牵着她进去其中一栋房子。进去一看,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突然黄宇睿抱着她向上飞。张雨落感觉不可思议,她想问他,为什么我们在飞。黄宇睿依然没有说话。飞了一会到一个房间,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黄宇睿又突然说张雨落,这是我住的地方,带你来看看,你该回去了。他说话的时候,张雨落看不清他的脸了,她说她不回去,要留下来陪着他。黄宇睿没有再说话,笑了看着她。张雨落正准备说,黄宇睿,我想你了。突然被黄爸的喊声,张雨落一激灵就醒了,原来她是在做梦,然后就看到亲戚们拆灵堂,说要把黄宇睿送走。

张雨落突然慌了,趴着冰棺,哭喊着不要。黄爸和黄妈早哭开了,要求看看最后一眼。那个运冰棺的人说只能看一眼,不能抓住不放。张妈和张雨欣赶紧一人一边扶着张雨落。等冰棺一开,都凑过去看。张雨落只看了一眼黄宇睿的脸,张妈和张雨欣就不让看了,她用尽力气紧紧抓住不让盖顶。“雨落,不要这样”张雨欣扒开妹妹的手。然后好几个人就抬冰棺出去了。张雨落已经崩溃了,喊着说黄宇睿不要走,不要走,她发疯似的挣开张妈和张雨欣,紧跟着抬冰棺的人走。张妈怕伤到女儿,不敢大力抓就放开了。张雨欣紧跟在后面看着妹妹。黄宇新在前面拉住了张雨落,说:“嫂子,你不能去,那个是出殡的车”。张雨欣也拉住了妹妹,不让妹妹去。张雨落不肯,硬要跟着后面去。然后黄宇新和张雨欣拉她上了另外的车,本来不让她去看的。张雨落太倔强了,不让她跟着去,回头她一定打车跟过去。一路去火葬场,张雨落一路掉泪。到了地方,她看到他们抬黄宇睿下来放到推车上。张雨落只看到黄宇睿的双脚,穿着亮堂的皮鞋,然后被工作人员推进去了,隔着一道铁栏杆,她进不去,觉得一阵眩晕。张雨欣及时扶住妹妹,赶紧到车里躺着。

一个小时以后,张雨落看到黄宇新捧着一个骨灰盒,她听不到别人说话,看不到别人,就像行尸走肉般,一路回家只盯着看。一个亲戚让她捧着照片。张雨落就紧紧抱着,还拿着一根小竹子,上面有白纸幡。亲戚说:“这个是引魂幡”。让她走前面,有一个亲戚过来和张雨欣扶住她走。张雨落说:“我要回家拿点东西”。亲戚说:“不能回家,要直接去墓地”。张雨落只好跟着上去。好久才上到山坡顶,上面还有村里人,然后让他们都下去,说不能看。张雨落不肯下去,坐在一旁看着,看到那道公把骨灰放下去,下面撒了很厚的石灰,把骨灰放一个四方的水泥房子里,这里就是她的宇睿长眠的地方了,她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挪过去摸了摸。他们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

之后,村人就不让她看了,特别是黄爸,让他们拉她下去。等下来山坡,张雨落突然想起,她们的情戒。小跑着回家。张雨欣看见妹妹突然跑了,急得在后面喊:“你慢点,跑那么快干嘛,小心摔了”。张雨落跑回房间,立即找出戒指和她们拍的结婚照,用一个小布袋子包好,要去山坡。张妈和张雨欣都拉住她,不让她去。张雨落喊来黄宇新,让他拿去,放进骨灰盒里。黄宇新拿着就去了。等他回来,张雨落就问:“东西放去了吗”?黄宇新说:“放了”。张雨落不知道黄宇新说的是真是假,然后她就回房睡觉了,她想她肯定能梦见黄宇睿,即使在梦里。

当天晚上,张雨落迷迷糊糊,又梦见黄宇睿坐在床边,微笑的看着她。黄宇睿没有说话。张雨落说黄宇睿,这么晚还不睡觉,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快来睡觉吧!看黄宇睿没有说话。张雨落想拉住他的手,却发现黄宇睿突然不见了,她吓得大喊黄宇睿,你在那里。一激灵就又清醒了,才发现原来是做梦,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泣不成声。不久之后天亮了,黄妈来房间喊张雨落吃早饭。张雨落跟黄妈说:妈,我梦见宇睿了”。黄妈说她也梦见了,跟着抹眼泪。张雨落眼泪也下来了,她宁愿像黄宇睿那样永远不醒来,仿佛人生像一场梦,醒来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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