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后台只剩下了神代亚玖与藤咲凪彦，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良久，神代亚玖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藤咲凪彦笑了笑，枯茶色的眸中仿佛有一片起了波纹的湖水，漾起一连串光影婆娑。
“我只是，想要向神代亚玖子同学确认一些事情。”
他举起手，手中是一本日记本，薄樱色的封面上花枝重叠，少年纤细的手指拂过日记的封面，像轻抚着一个温存却不愿醒来的梦。
神代亚玖记得那个日记本。那是某一日放学的路上，藤咲凪彦拉着还是真城璃茉的自己买的，后来又为它包上了手工刺绣的布面。
薄樱色的封面和她记忆中大和舞姬的面容重叠，化成了一片朦胧的光影。
藤咲凪彦翻开第一页，清秀娟丽的字体映入两人的眼帘。
——真城璃茉。
“请问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
即使早就隐约猜到了他此次来找自己的目的，神代亚玖藏在袖中的手指依旧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果然还是忘不掉啊，她想。
她不是那个因国王的不信任而一无所有的小丑，她是为了守护挚友而不顾一切的女王。
她为了挚友奋不顾身，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要放弃一切所爱。
脑海深处传来阵阵刺痛，像是被锋利的丝线划过血肉。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她问道。
“因为你的愿望。”藤咲凪彦微笑着答道，“你的愿望，让我想起了那个孩子。”
他伸出手，点了点自己双眼下方的位置。神代亚玖下意识的跟随着他的动抚附上自己的眼眶，下一秒却如触电般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是，傀儡师让你来的？”她看向自己身旁的甜心，后者对上她的眼神，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
“是，但也不全是。”藤咲凪彦敛下眸子。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在我的记忆里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对我很重要。”
“我甚至曾经为了她写下这本日记，并且许诺只要我写完这本日记，就告诉她我所有的秘密。”
“但我还没有写完这本日记，却把她忘记了。等到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了，但我相信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依然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亲手将这本日记交给她。”
“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随着他的话语，少女银灰的双眸好像湖面上的浮冰一样渐渐碎裂溶解，裸露出的暗流涌动尽数落入少年的眼中。
神代亚玖握紧了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颤抖：“抱歉，我不认识你所说的真城璃茉。”
至少是现在，我还不能放弃。
“这样吗，我知道了。”藤咲凪彦对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既然这样，就请拜托你，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璃茉的话，请转告她，藤咲凪彦还在等她。”
“无论她在哪，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她还是不是从前的真城璃茉，藤咲凪彦都会等她，都会把这本日记写下去。等日记写完的那天，我会去找到她。”
“这是我作为一个骑士，对女王许下的誓言。”也许并没有童话故事那么美好，但他愿意为自己的小小女王奉献忠诚。
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一下呢？
静寂蔓延，神代亚玖只觉得时光从未这么缓慢地走，而少年眼中的枯茶色越发真切地落在她的眼底。
有什么东西从潘多拉的盒子里出走，女王的心跳倏忽间乱了音调。
“……我会的。比起这些，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别、别出什么事让她担心。”神代亚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要烧着了一般，她别过头，不敢去看少年似乎越发温柔的笑靥，转身离开了后台，只留下带着些微慌乱的背影。
至少是现在，至少现在还不行。
我会回来的，在这之前，要等着我啊。
“好。”藤咲凪彦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眼底是连自己也没能察觉得到的温柔。
*
神代切子从黑暗中挣脱回意识，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只感觉大脑混沌一片。
四肢的麻痹还未完全退去，她努力地撑起身子，看向窗外的夜空。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舞台上的嘈杂，圣夜的钟楼上，镶着祖母绿的时针已经缓缓靠近了“12”。
午夜要到了。
她摸向后脑勺，针刺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冷气，原本想要起身的动作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因为一把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薄薄的刀刃冷得像是用冰做成的，冰冷的温度隔着肌肤掠夺着颈动脉的温度，再深入一分就能刺透过于脆弱的皮肤与血管壁，夺走她的生命。
静默之中唯一震耳欲聋的是她的心跳，血流嘈杂的声响带起耳边蜂鸣一片。
她甚至能感受得到薄薄的皮肤下面，正汩汩流淌着的血液。
紧接着，她感觉到持刀的人缓缓贴近她的身侧，鼻息吐在耳畔有种刺骨的寒意。
她听见一声轻笑：“真是有趣的猎物。”声音美好得不似人类。
这声音顺着比平时敏感百倍的神经，如一声惊雷般在空白一片的大脑中轰然炸响。
来自舞台的、辺里唯世的声音在这一刻，忽然清晰地回响于耳畔：“本次学园祭，摘得圣夜桂冠的是——初中部三年月组的海原初花同学！”
原来是你，海原初花。
不，应该说，原来是你，深海里的夜莺，杀死了海妖的，S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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