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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 堕殺 第十三章:回忆(四)

东区的人为了生活,好似僵硬的机器,不知疲倦地干活。来回奔波,这就导致他们的鞋子磨损得厉害。因为穷,他们也不敢买新鞋,旧鞋子都穿脏穿烂了,鞋底都磨得像纸片一样薄了,脚趾头都露出来了,才去修鞋子的地方花点小钱勉强修修。修好穿烂,穿烂又修,缝缝补补好几年。故,收费便宜的修鞋店成了东区人经常光临的地方。

朱莉安的父亲在一年前发现商机,他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花掉了他和他老婆之前一把屎一把尿省吃俭用攒的所有积蓄,买了工具,将自己的小房子改装成了一家专修鞋子的店。

店铺开张之日,没有鞭炮彩礼,没有红绸鲜花,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他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朴素的店铺前,眼泛泪花,哽咽:“老婆,放心吧,日子一定会越熬越好的!”

现在,店铺成了朱莉安一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外围做修鞋子的生意,里屋便是朱莉安一家睡觉的地方。

朱莉安对自己的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家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痕迹。打记事起,年幼的朱莉安就得跟随父亲卷入奔忙的漩涡中。

偶尔夜深人静之时,母亲悄悄潜入她的梦境,温柔地唤她的名字,犹如时隐时现的雾,想抓住却破碎了,梦醒时,只剩下一室死寂冰凉。

连样貌都如水中碎月,模糊不清。

她童年的记忆里,有勤劳的父亲,顽皮的妹妹,还有“咚咚咚”的敲打声,唯独没有母亲。

她也问过父亲,可每当她准备开口问的时候,父亲总能有防备似的避开她的眼睛,以忙碌为借口搪塞过去。

后来,她还是无意间从双胞胎妹妹的口中得知,她们的母亲因为操劳过度,抵抗力下降,一不小心染上黑死病,医生都被请去西区了,东区医生人手不够而耽搁了治病的最佳时间。

她的妈妈,活生生地被病魔耗死了。

无意间得知真相的她只怔了怔,然后脚步虚浮地晃回自己的小房间,锁上门,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任凭家人怎么劝说安慰也无济于事。

妹妹愤愤:“如果当初医生多点,也不会轮不上妈妈!”

是啊,如果当初西区不那么自私,施舍一些医生来东区,她和妹妹也不会遗憾这空白的母爱。

可惜没有如果。

爸爸在门前一边揩眼泪一边说:“你妈妈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乐观地活下去!”

乐观地活下去……是吗?她了解了。

把自己锁房间里的第四天,她缓缓打开了房门……

不管遭受怎样的磨难,不管遇到怎样的打击,她一定要乐观坚强地活下去,这样,天国的妈妈才会微笑。

不知怎的,她一向对医生这个职业颇有好感,认为敢于做这个职业的人都值得敬佩,认为他们是驱散恶魔的天使,拯救人间的战士。

所以她非常信任布琅,放手让布琅去给那家伙抹药,她也能空出手来帮爸爸工作了。

可是,为什么她听到了椅子摔地上的声音?还有两个人吵架似的大嗓门。

鸡飞狗跳,叽里呱啦,她都能想象出此时她的房间里是怎样一番热闹的景象。

朱莉安扶额表示无奈……

一片穿云裂石之中,她默默地看了看堆在她眼前的“残骸”,又默默地转头朝房间看去。

声音越来越大,不管是那俩人的嗓门,还是其他什么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乎要把门掀翻。

最终,她扔下修鞋用的工具,不耐烦地起身。

已经堪比火山爆发了,她怕局势朝不可控方向发展。

门刚被拧开,就见布琅像是被拎起来的小鸡似的被那家伙毫不客气地丢出来。布琅步伐不稳,一个踉跄,跟开门的她撞了个满怀。

“……”

“……”

双方俱是大眼瞪小眼,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中弥漫的满是尴尬的味道。

房间门还没合上,朱莉安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推开贴在她身上的布琅,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开快要关上的木门。

随着“哐”一声巨响,引入眼帘的是男孩惊恐的眼神。

巴利尔怎么也始料不及她会踹门,辛亏他闪得快,否则,肯定被飞过来的门拍成肉饼了。

泼辣粗放!这是见识惯了大家闺秀的巴利尔看到此刻的朱莉安时,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

他见她这魔鬼般的气势,收敛了些,还有点发抖:“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朱莉安横眼视他,一字一顿道:“抹、药!”

巴利尔欲哭无泪,就差破罐子破摔,跪下求她了:“我说过,我自己有手有脚,真的不用麻烦你们了……”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家族灭门了,父亲生死不明,自己身受重伤,流落东区,还碰见了这么一朵奇葩。

要命啊!

“你不就嫌弃我是女人,怕我污了您纯洁的身子么?”

“……”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不过,如果他说他在意的不止这个,这女人会不会直接一拳抡过来?

“我都把医生叫来了,您不觉得您这样闹有点过分么?”

“……”

他委屈,明明是他们死缠烂打非要给他抹,怎么反过来责怪自己小孩子气了?!

“那你们也给我一个非你们帮我抹药不可的理由?”他咳了一声,不屑地抛出这么一句。

呵,愚蠢,竞敢跟一位博学多才的绅士辩论,以为他读了二十年哲学理论的书的脑袋里装的是稻草吗?

巴利尔意识到这个,也是羞愧难当:唉,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冲动?刚才真不应该……应该跟他们好好谈谈的。

他话音刚落,布琅就说话了:“先生,如果只是一般的跌打小伤,那完全是可以自己处理的,擦点碘伏清洗一下伤口即可。可问题是您的前面整个都划烂了,伤口比较深,流了很多血,您又处于昏迷之中,必须得让人帮忙处理,而且您这不像蚊子叮咬那样的情况,如果不请专业的处理的话,伤口不仅不会好,还会发炎溃烂,严重的还可能引发高烧、热痛等并发症,久了更会落下病根!还有……”布琅一口气讲了这么多,顿了一下,问:“您会反手打绷带吗?”

“……”

“就像自己给自己系鞋带一样,不过打绑带可比这难多了!一般人懂得怎么帮别人绑绷带,但自己给自己打,若不是经常练习,是绝对打不好的。绷带没打好,伤口就受不到保护,伤口受不到保护,就容易感染,一经感染……”

他冷笑:“放心,我看过医理方面的书籍,当然也清楚自己的伤势。倒是你们,在我昏迷期间,非但没有把我送到圣心医院,竞找了个野医生来给我治伤!若不是我福大命大,你们将成谋杀的罪犯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四十五度,高傲的头颅习惯性地仰起,眼睛半眯,即使身处尘埃,亦难改刻在骨子里的心性。

炎炎夏日,阳光铺满大地,依旧盖不住,那冷若冰霜的笑。

这是她这一辈子最难以释然的嘲讽。

朱莉安声音拔尖:“医生在哪里都是医生!那时你都快死了,能遇见一个愿意给你疗伤的医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再说这里哪有医院?圣心医院在西区,从月亮河到那里都要一个多小时,人命攸关,等我们把你送到圣心医院,黄花菜都凉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能这么说呢?她的母亲就是因为没医生,拖得太久了而丧命的啊!就是因为没有医生,而丢失了宝贵的活命机会的啊!

“福大命大?我呸!如果没有布琅医生,你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她红了眼眶,那双蓝玫瑰般的眸子里,似有水打转,盛着满满的怨恨与悲伤,满得都要溢出来。

巴利尔怔怔地看着她,布琅也怔怔地看着她,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二人竞默契地保持沉默。

这次第,就像朱莉安一个人的独角戏,可惜看戏的观众本就是无关者,自然不解其意。

不知怎的,巴利尔的心极不舒服地“咯噔”了一下。

布琅不懂,巴利尔更不懂,她为什么爆发出悲伤,就像是一个小丑唱响个人的悲欢。

事实就是这样啊,只有那些曾经在大海里抱着木板经受凄风苦雨的人,才能体会到生活的苦涩。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

最后,饱读哲学伦理的巴利尔绅士有口难辩,气鼓了腮帮子也只得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可理喻!”

“……”

布琅见过闹的,没见过这么闹的。当他看到巴利尔穿着的衣服时,就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巴利尔的口气和态度,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高高在上,骄傲自满的上等人。

布琅心有点慌,他担心巴利尔和朱莉安闹得太僵,会对她往后的生活有不好的影响。

事已至此,布琅抹一把汗,脸都笑僵了,再次苦口婆心道:“这……先生,该抹药的时间不抹不行啊!听话,先生,一下就好,您就忍一忍吧!”

“滚啊!”

唉……上等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上等人骂粗口唉……

早就习惯了的布琅只好无奈地看向朱莉安。

朱莉安浓眉倒竖,大老爷们似的牵起布琅夺门离去:“不换拉倒!好心当做驴心肺!布琅,我们走!”

她牵着他走到客厅,松开了手。

布琅心疼地看着她的后背。她此时只字未言,以布琅这方的角度看去,她的肩膀微微蜷缩,仿佛在隐忍着一股巨大的悲伤。

这种由内自外的忧伤,就像书写一部晦涩难懂的文章,又好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一场盛大的悲凉。

“朱莉安……”

他突然萌生了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他的手鬼使神差地,缓缓抬向她。

谁知朱莉安猛吸一鼻子,转过身对他咧嘴笑起来:“没事。”然后她叉腰,气鼓鼓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神经病!白眼狼!”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

“……”

“我没生气!我才不像他那样小肚鸡肠呢!我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布琅,你回去忙你的吧,别管他了!”

布琅看着她捏起缝补东西用的针,扎诅咒小人似的把墙扎了一个又一个孔,心想:到底是没出过东区的姑娘,不气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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