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有一起上学的一天呢。”
“嗯”
…………………………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再次相遇的时候，却是相对无言。
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子并肩走在马路边，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心事重重。
在不久前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所有靠近边境的地方都受到了波及，伤亡无数。
虽然这里是最安全的中心地带，但是因为某些丧心病狂的人，导致整个大陆的人都对自身地区的安保产生了质疑。
在这个世界，魔力越是低微的人，居住地就越是安全，倒是魔力强大的人，会在边境地区死伤惨重，也不是说魔力低微的人会过的有多好，恰恰相反，魔力低微的人除过生命安全能得到保证之外，其他一切方面都是底层。
“朝，”
蓝发的女生突然停了下来。
“嗯？”红发的假小子也停下了。
蓝发的女生突然抱住了红发的假小子“朝！朝，我好害怕！大家都死了，只剩下你了，只有你还在了！”
她很悲伤，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只是带着哭腔，将朝搂的很紧“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暮……”名为朝的假小子也是面无表情，也只是僵硬的回应暮的拥抱，将对方搂的更紧了而已。
其实这个场景看上去有点像两个仿真机器人抱在一起，因为两个表情都很怪异。
就这么拥抱着过了一会儿。
“暮，”朝喊了一声。
“？”
她抬起头。
“要迟到了。”
“哦。”
。。。
。。。
场面安静了一分钟，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一笑，拉着朝开始狂奔……
果然还没有习惯呢。
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为赶时间而跑过了，暮稍微有点怀念。
然而事实上跑了五分钟后暮就跑不动了，剩下的路程是朝以公主抱的姿势带暮冲到学校的，引起路人注意甚至被偷拍上传到网络。
只是不知为何，图像也好视频也罢甚至文字在内，相关的一切总是会离奇的上传失败。
“欢迎同学们来到蔚海学院学习，那么作为开学的第一天，请大家来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蔚海是大陆中心的公立半魔法初中学校，在这里任何资质的学生都可以上学，课程比较多，毕业时成绩好会收到私立完全魔法学院邀请，成绩不均衡魔力优秀，会收到小型魔法联盟邀请，成绩优秀但魔力不行，则是升入科研或者军书类学院，各方面优秀且愿意签订免责条约的话，则是有机会进入边境学院。
什么都不行，就只能从事最低等的职业了。
一般来说想成为最优秀的存在，边境学院等高等魔法学校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例外有是有，但在学习制度定型之后，几百年里也就出了一个。
但那位存在，闯过更为残酷的时之裂缝。
就在暮读学生手册的时候，自我介绍的人已经完成了大半，因为她一直没有注意别人的演讲，老师对暮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因为实在没有值得注意的人啊，没有进行过升学考试的人必须在F班往上升，至少一个月暮才能去其他班。
“我，我叫岩盟盟，光系魔法等级F，虽然我现在很弱，但是我只是注意力不集中而已，只要我认真点肯定能升班的！”
暮面无表情的合上了学生手册。
不具体说明魔力天赋的所谓天才都是耍心机，这孩子三种魔力纯度占比例都不到百分之三十，属于放魔法永远看脸系列的，同样的魔法成功率还不到九分之一，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就的。
“下一个。”
代课老师也知道这个班多数孩子都是没有未来的，但是在看到暮那种轻蔑的眼神时，还是有些不爽的，明明都是一样没有未来的孩子，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倒是那个天赋极好的红发小，女生，从头到尾都很认真的听别人说话。
朝站起来走向了讲台，望了望台下，一言不发的又走了回去，场面一幅十分尴尬。
“那个，莫朝同学？”老师笑着敲了敲讲桌“自我介绍可不能这样哦。”
朝抬头看了老师一眼“我叫莫朝。”
老师还没说话呢，暮也举了下手，懒散的说到“我叫莫暮，也没有什么要介绍的。。”
一样的嚣张，完全不把老师看在眼里的感觉。
老师的眉毛挑了一下，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小朋友，未来是不确定的，话可不要说这么绝哦。”
结果两人都没有理老师。
但是老师也并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发火，随意的喊了一句下一个，几乎所有的老师都会对F班的孩子很纵容，或许只是可怜他们的命运而已。
因为小孩子心智不够成熟与魔法伤害不好控制的关系，在学习制度完善之后，普通学校的学生只有在初中以后才能开始学习魔法，因此又比私立魔法学校的学生弱了很多。
“朝~”
课间的时候，暮趴在课桌上望着朝“虽然很无聊，但是这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了。一定不要觉得烦啊——”
“嗯。”
朝的目光从未移开，一直望着眼前的手机屏幕，快速的记录着所有有用的信息。人脑不具备对未知事物的搜索能力，趁现在有空得多记点知识。
而暮就比较难受了，她认为不重要的知识根本不想看，尤其是各种理论与书面计算，不是算计人的动脑子真的很无聊啊——
公立中学的课程多数是理论。第一学期甚至只开了一门治愈术科目。但偏偏治愈术在这个世界是限定属性消耗魔力巨大还很难学的魔法。主要是因为治疗是用魔力转化身体伤势，而不是促进身体加快自愈，有的人可能一学期都成功不了。
根据本世界各种魔力的特性，能够学习治愈术的属性从优到次分别是：木，水，光，风。其中除过木的魔力消耗较低外，其他属性都是双倍以上消耗。
F班一共35个人，真的去学习治愈术的只有暮一个而已。朝有这个想法，但是因为火系没有成功先例所以只好去背药剂配料表了。
老师不可能单独给一个人教，治愈课的时间是统一的，所有班级的学生一起上课，一个主导老师三个辅助，看谁快成功了过去看看。
人家都三五成群的聚众练习，只有暮一个孤零零的拿着课本站在角落，看上去像没人要的小宠物一样。
事实上她是在找未来的奶妈，无论打什么本，奶妈都是相当重要的职业，要是能和一个优秀的奶妈打下感情基础，以后同等条件下奶妈加入自己方的可能性比较高。
“那位同学，为什么你一直没有练习，是老师讲的不清楚吗？”
奶妈还没捕捉到，实习的辅导员小姐姐就跑过来挡住了视线，甚至递过了一本魔法书“如果有哪里不会可以看这本书。”
“谢谢老师。”
表面上乖巧的答应，暮内心却很不爽的说着：大姐你挡住我视线了。
也许是暮心不在焉的样子加上F班的身份使她看起来看起来更像是自卑，女辅导员往暮手心里塞了块小石头。
低等通用补魔石，补充魔力用的，稀有度一星。
一般是奖励给尖子生的。
这只是一个小动作，却没想到被另外一个一直盯着她的小孩看到了，当场就喊了出来“老师你怎么能把补魔石给F班！”
哦，对了，每个班都是有专属袖扣的，其中B班有夜光效果，A班的则是能吸收空气中的魔力，算是微型魔力储备器，其他班就只有款式不同了，F班则是毫无装饰的。
“欸？”那个实习老师无辜的眨了下眼睛“F班的同学普遍魔力会少一些，补魔石就是批给F班的呀。”
没错，甚至学生守则里都有提到。
但是大家却默认了这种补魔石是尖子生的奖励，毕竟即使多一份魔力，F班的人也很少成功。
很多时候F班的人甚至都没有来学治愈术的，所以——
“即使给她，也只是浪费而已吧！”
“哦，”暮随手把补魔石扔了过去“那还给你吧，我想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那个女生心态太浮躁，又是风属性的，想治愈术成功暂时不太可能，况且已经失败三次，都没魔力了。
她不是有资格获得补魔石的人。
A班的那几个正专心致志的给小兔子治疗呢，根本就没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叫嚣的女生，也只是C班而已，他们班一共来了四个人，只有她好像被孤立的样子。
“我不是，我——”明明是冰凉的补魔石，那女生却只觉得烫手，F班的人很干脆的把补魔石丢给了她，而她碍于面子把袖扣藏着，对方要是认错也能说得通。都是刚开学也不会有谁站在她这边，更关键的时，是她主动提，但对方没有主动做错什么，而且长的还比她漂亮。
基因是一部分原因，在这个世界，魔力也是能潜移默化外表的东西，越是强大的魔法师也就越是美丽，相应的长的好看的人，也许不是天才，但至少魔力会在及格线之上。
这是常识，所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对面的女生更具优势，就算她现在只是在F班。
“我，我不是尖子生——不能要……”捧着补魔石的女生低下了头，涨红了脸，最后的声音轻的像蚊子叫，感觉自己仿佛被所有人的目光刺穿，但实际上因为是第一节课的关系，很多人只是听到声音回了下头，然后就专心研究魔法去了。吃瓜群众寥寥无几，目测不超过五个。
没有人回应自己，抬头的时候大家都是各做各的，那个女生楞了一下，随即脸上布满了阴霾。
没人注意，比被围观羞辱还让她觉得难受。
补魔石紧紧的攥在手里，那女生咬着牙，在心里暗下绝心，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咦，竟然只是第三次就成功了？”
辅导员的声音很轻，完全没有之前女生喊的大声，却几乎让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甚至主要导师都停滞了一会儿。
“因为老师讲的很细嘛。”暮笑了笑，果然没办法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发火呢，这个有些缠人的辅导员在看到自己有可能成功后就死活不走一定要看她成功，并且不厌其烦的对暮不断鼓励。
讲真以暮运用魔力的熟练度，要不是这身体的主魔力纯度只有75，治愈术都不会有失败的可能。
“什么，第一节课有人成功了？”
其他两个辅导员当场丢下自己的学生就冲了过来，诧异的看着暮面前的小白兔，两个人一人抓一只手仔细端详，随即露出了更诧异的神情。
魔力纯度不超过百分之八十，练习再多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八十左右，如果是治愈术的话至少要二十多次练习才有可能成功。
可是，这才第三次？以魔力纯度不到八十的天赋？
两人都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
如果真像他们想的那样，这是一个对魔力运用相当有天赋的孩子，却因为天赋问题无法施展才华，那也太可惜了。
大导师此刻也走了过来，看了三个辅导员神态各异的样子，自己也看了看暮，嗖的在兔子身上划了道口子“再做一遍我看看。”
“我的魔力只够做一遍的。”
已经用了两个石头了。
大导师抓了一把碎石放在桌子上。不能给整块，F级魔法师身体还是很脆弱的。
暮深吸了口气，把补魔石捏碎，调整心态后伸出双手覆盖在伤口附近，紧盯着那片皮肉，一字一句的说：“潜藏在世间的水之精灵啊，请倾听吾之执愿，赋予吾滋润万物的力量，给予它真诚的祝福吧！”
嗯……魔法初学者都要先念魔咒调动魔力运转才能发动魔法，能准确复制魔力运转规律后才能脱离魔咒使用魔法。
伤口只是湿润了一些。
失败。
暮面不改色的拿起第二块石头，此时已经有人不屑的将之前的成功当做意外了。
这回伤口恢复了一点点，看不到近处的人无知的摇摇头笑出了声。
暮面无表情，继续沉稳的展开新一波治愈术。
微蓝色的光芒覆盖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伤口恢复了大半。
这次没有人笑了。
六次，成功两次。
其他人，没有成功。
“可惜，你的魔力纯度太低了，不然这个数字还能翻倍。”
这是大导师最后的评语。
说完之后他掏出了一个特质的紫色袖扣“但是以你这节课的表现，我可以将你编入魔法社团当中。”
魔法社团是公开学校里的特别班，给跳级学生的跳级考复习团体。
“我可以拒绝吗？”暮有点尴尬，她本不想这么高调的，可是几十年前没有这种成功率会被直接退学的。
“欸，为什么要拒绝啊，我们都超想去的！”围观群众表示不解。
“呵，看来某些人是本来想直接跳级的吧。”之前喊话的女生又在给自己加戏了，那么以后就叫她戏精妹吧。
“不是啊，我是水属性嘛，杀伤力比较低的属性是可以练习一些非攻击魔法的。”
暮摆摆手，一副腼腆的样子“所以受不起啦。”
导师们终于觉得可以接受了。
但大导师总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是现在却想不出来。
但是对暮的好感度却上升了很多，至少暮练习魔法时的心态是极为优秀的，这是学习魔法必备的特质。
天赋什么的，这个世界也不是改变不了。
治愈课老师对暮的印象还不错，班主任却感觉很不好，才第一天上学竟然就各种嚣张，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本来就在F班了，竟然还没一点上进心。
因此老师在编排的时候，把值日生顺序打乱了。
原本的开学大扫除，成了朝暮两人的值日，要负责整个教室和其他清洁区的卫生。
“真麻烦……”暮从口袋掏出糖果丢到嘴里，翘着二郎腿坐在讲桌上，回复了一点魔力之后用食指在空中转了个圈。
教室里起雾了，细小的水珠在窗户和地面凝聚，又完美的避开了所有不需要沾水的地方，轻轻的洗刷着。
说起打扰卫生，水系是最合适的了。
打完水回来朝茫然的拿着抹布，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身后那十几个别着特效袖扣的学生拿着各种清洁工具，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场景明显是在使用魔法啊，可是控制范围这么大这么精确，却是在打扫卫生？魔法不是这么用的啊！！
暮感觉气氛不对，一回头就看到了门口一排小朋友呆若木鸡，又默默的回过头，淡定的继续用水魔法清洁卫生。
“朝，进来把地面烘干一下，”
“哦。”朝放下了工具，在教室走了一圈，清洁就这么完成了。
朝是非常优秀的火系魔躯，体温和扩散魔力都是高温，相当于行走的烘干器。
“请问，我们可以进来了吗？”带头的小男生怯生生的问到，看上去有点紧张。
对于公立学校学生来说，这是他们很多人第一次学习魔法，看到同龄人比自己更早成功时的第一感受是人家好厉害，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种求知欲能让他们无视掉其他的外在条件。
“不可以。”暮还没有开口，朝倒是先走到门口，摇了摇手里的钥匙“我们要锁门回家。”
“可是……”
跟在男孩背后的白发小女孩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
“好了小白，不要让人家为难。”为首的男生摸摸小白的头，给朝暮让开了一个通道。
即使这样也不会对朝的决定有所影响，因为他们不是暮。
暮却停留了一下，回过头冲着他们说
“老师讲的没有问题，你们太急于求成了，初次使用魔法都是需要多长练习的，前几十次不成功都是正常的，调整心态，慢慢感应魔力的变化就好。”
“那，那个，莫暮同学，你之前练习了多久呢？”为首的男生有些不确定的说出暮的名字发问，他只从签到表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记得对不对。
“五十次以上。”暮认真的回答“假期的时候计算过魔力的回复速度，所以并没有使用过道具，你们有时间的话也应该算算，能最大化的使用魔力。”
小朋友们似乎似懂非懂的样子，但神情都认真了很多，有人甚至在记笔记。
这种话老师们都说过，但没有同龄人成功更有说服力。
在他们思考的空挡暮拉着朝离开了学校，在跨过校门的时候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朝，没有绝对无用的存在。”
朝没有回答，眼神毫无变化。
机器人是不会做多余的行为的，即使身体已经不同，但那数十年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哪怕从来都不曾否认过自己人类的身份，却必须承认自己的思维已经被机械同化。
看着朝现在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痕迹了，陌生的脸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身躯，仿佛从最开始的别离之后，她们就没有真正的再相遇了，那个对她温柔唱着歌的少女，好像很早之前就死了。
不……她就是她，她就在这里，就站在暮的面前啊，能够接触的到，能够拥抱的到，不会再因为别人的命令而伤害自己，不会……却还是不会……对自己笑了……吗？
朝暮默默的走着，久违的牵着手，靠的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
“你一个人？”
“这里很危险的。”
“在找什么？”
“你做不到。”
“我来吧。”
“好了，你能回家了。”
“…………不知道，应该是那种，待着会很温暖，很安心的地方。”
“我，也没有。”
“你现在想回去吗？”
“这样的话，我来给你唱首歌吧，也许听着歌你会高兴一点。”
记忆中的歌声空灵而冷漠，听不出任何喜悦，倒是十分压抑和黑暗，但是因为是第一次别人为她而唱，苜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哪怕很久之后，她在被围攻时再次听到了那首曲子，大脑传来嗡鸣声，随即便是浑身如刀割一般痛苦，奄奄一息之际，听到他们说：
“你这送葬曲练得不行啊，只爆了十几条血管根本杀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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