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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第十九章 我考了第三名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这次考试之后,我再次坐到了冯罄的后面。现在我坐到边上去了,我的同桌是黄女青,左边和惊鸿隔了一个走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可以和冯罄一直挨得这么近,但是我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反正已经和冯罄比较熟悉了,高考还有五个月,我也有心想要学习了,所以我开始缠着冯罄问理综题和数学题。

“冯罄!冯罄!这个地方到底是静摩擦还是滑动摩擦啊?还是说先是静摩擦,当外力增加到一定程度以后就变成滑动摩擦了啊?”

“你要算临界值啊。当那个方向上的其他力大于最大静摩擦力,就变成滑动摩擦力了呗。”

“冯罄!冯罄!这个离子方程式我不会写,你教我呗!”

“冯罄,韦达定理到底有几种情况?”

“冯罄,异卵双胞胎的细胞分裂图怎么画啊?”

……

那段时间的我,真的是感到了高考的压力了吧。每次课间除了上厕所都在看书或者写作业,或者问问题,冯罄都惊讶于我的勤奋。

到了吃饭铃响,我总是一听到老师说“下课”就在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有一次我慢了几拍,杨泽和冯罄跑在了我前面,我一个箭步从他俩中间穿了过去。我不知道冯罄什么反应,只听到杨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我去,你看到没有,她‘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我那时候吃饭已经不再等着和骆宁或者遇鸾一起行动,总是自己就先跑了。骆宁和张悦觉得,反正她们也跑不过男生,与其冲得那么快,还不如在后面慢慢走呢。我不愿那样浪费时间,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食堂。其实这样还是可以把很多人甩在后面的,我拍不了多久的队就可以打到饭了。

吃饭的时候,我也是最快的速度扒饭,有时候都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了。我做过记录,最快的几次,从出教室到回教室总共只用了6分钟。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可以有那样的爆发力。

原来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是这段时间让自己陷入忙碌之中,才发觉,一眨眼,距离高考已经只剩四个月了。

这次的月考,应该算是我最从容、最自信的一次吧。进入考场之前,我就预感到了,这次应该会发挥得不错。拿到卷子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无比的轻松:好多题都是我会的!

几天之后,高岗在教室里做考试总结:“这次,我们班很多人都有很大的进步,值得表扬。进入年级前两百名的有十个人左右,比上次考试多了四个。当然了,第一名仍然是夏款,夏款和年级第一名只差了十个名次,看来年级第一也不是很牛嘛。但是呢,我们班的成绩出现了断层现象啊,除了夏款在年级前五十,其他人都在两百名之后了啊。不过呢,这次考试有个人,特别值得表扬——那就是余谷!余谷同学,这次以500分的成绩排在了我们班第三名,只比第二名杨泽少了0.5分!但是你们看啊,这个余谷的成绩特别不平衡啊,英语竟然高达126分,数学106分,语文101分,物理、化学都比平时略高一筹啊,但是这个生物,才48分!嘿呀,我都不知道你咋考的!我不是听你们刘老师说这次生物特别简单的吗?”

“哇哦!”当高岗念到我的英语成绩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惊叹了。是的,可能这难以想象,在我们班上,从来没有人能够将英语考到120以上,这竟然是第一次。而当高岗念到我的生物成绩时,毫无意外的,我听到了哈哈大笑的、或是嘿嘿窃笑的声音。是啊,即便我已经那样努力了,即便这已经是我有史以来理综达到的最高分数了,也没有达到180的及格线,只有167分。不过,这的确是我考过最高的理综分数了,总分也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这都得归功于冯罄。

在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我的那一刻,冯罄也回过头,小声地说:“我去,你好牛啊!”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说“都是你教的好”这样的话呢?我只是笑了笑,说:“还好吧。”冯罄咂了咂嘴巴,又转回去了。

这次骆宁考得不好,仅排在班上第八名。可是我却干了一件蠢事,下课的时候我跑到罗宁面前坐着,带着得意的神情。我说:“我的座位吹不到风扇的风,来你这儿凉快凉快。”骆宁没有说什么。

石雪过来跟我打招呼,不无羡慕地说:“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把英语考到126的?你是不是平时只学英语啊?所以你其他科才比较差啊?”

我没忍住自己想要炫耀的欲望,厚颜无耻的回答道:“才没有呢!我最近花特别多时间学理综,几乎没怎么管过英语。出现这样的结果,我只能说,可能我在英语方面确实比在理综方面有天赋吧!”我那时怎么会那么讨人厌呢?我竟然忽略了,一直低着头不吭一声的骆宁的感受。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有了一点成就就总想着在别人面前得意洋洋,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其实这样只会暴露自己的无知和内心的空虚。也是很久以后,我才领悟到,一个真正有内涵的人,不会到处跟人说自己读了多少多少书,挣了多少多少钱,得过多少多少奖。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会想要通过炫耀自己来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赞赏。可是啊,年轻的时候不懂这些道理,只想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光芒,也不管这光芒是否会让别人感觉到不适。年轻的时候,我总是那么自私吧。

晚上回到寝室,遇鸾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高岗今天找我谈话,问我你是不是有手机,是不是考试作弊了。我说你没有,而且你从来不作弊。”

我愣住了,仿佛一个月以来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是啊,我的努力,自始至终只有我自己在付出,只有我自己在关心所有过程和结果,又怎么能奢望别人认同呢?现在想来,恐怕当时惊呼的同学里面,也有不少人是觉得我作弊了吧。毕竟,我的成绩涨得太快,也太离谱。以前一直考420、430的样子吧,这次竟然有500分。呵,换了别人,我也会觉得这个人肯定作弊了。

但是真的很不甘心,明明自己那么刻苦不是吗?那些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露珠、那些奔跑时挥洒出来的汗水、那些纠缠冯罄问过的被他觉得白痴的问题、那些藏在被子里刷过的理综题、那些为了安静学习拒绝与朋友交谈的孤独,在得到成绩时是那样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成为我努力过的证据。可是,却在这一刻,在我被高岗怀疑作弊的这一刻,都化为轻烟,被风吹散了。

好像老师们都会怀疑学生的为人和人品,可是这不是很讽刺吗?我们明明就是老师们教出来的学生不是吗?在怀疑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表明了这些老师对自己教育的不自信呢?

没过几天,周测,我的英语的完形填空、听力和语法填空都是满分。李儒当着我的面,假装开玩笑似的问我:“怎么会全对呢?是不是看手机百度的?”

我相信我当时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的。我心里充满了不甘、愤怒、委屈,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我只能笑着说:“当然没有作弊了。”

可是李儒竟然还在追问:“那你为什么会全对?”我说真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怀疑自己以前尖子班的学生,但是他这样真的让我感到他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但是我还是保持了微笑:“因为简单啊。简单就全对了呗!”

“怕不简单吧?如果真那么简单的话,别人怎么没有全对呢?我看了两个班的试卷,就只有你一个人全对哦。”

呵呵,遇上这样的老师,我能说什么?我们以前做得差,他骂我们笨蛋,现在我做得好了,他又怀疑我作弊?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归宿假,我回到家里,爸爸竟然从成都回来,我妈也回来看我。他们看着我的成绩单,很高兴,但是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你这次咋考得这么好呢?不会是作弊了吧?”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心如死灰。

这好像是一个无处说理的世界,不管你怎么做,不管你怎么努力,好像总是错的,总是会有人站出来,批判你。人们好像总是只相信自己所能认知的常理,不能接受别人突然就变得优秀。

自从那次以后,我彻底死心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上赶着学习。是啊,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相信自己,做出那样的成绩,又要给谁看呢?此后我一直消沉,对高岗和李儒也越来越仇恨,看着他们能躲就躲,能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

我想,反正顺其自然吧,成绩什么的,差就差吧,至于说最后究竟能上一个什么样的大学,也无所谓了。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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