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刚堆完的雪人嬉闹了一阵，快上课了，就往教室走去。他们经过大厅，金君霖靠在电子显示屏旁，默念着数学公式。刘岩看见她了，想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公式书抢过来，走了几步，正巧金君霖抬头，那双大眼睛里没有友善，轻轻瞟了一眼刘岩，又专注于手掌里的公式去了。刘岩停住，折回去，不忘大声说了一句:“快上课啦！”门卫室的保安从窗口探出头来冲着莫琪琪这一群人喊:“别在教学楼里大声喧哗！”
金君霖听到声音，抬起头，把那本小巧的公式书揣进校服口袋，往楼梯口走去。
高一时，莫琪琪、郑欣怡还有金君霖坐最后一排，那个时候的金君霖还不像现在这么话少，不过话也不多。整日沉闷着，不苟言笑。吃饭也不会和同学结伴，在莫琪琪的印象中，金君霖总是低着头，要么是在看小说，要么是在做题或者背知识点或者公式。好几次莫琪琪凑过去搭讪个一两句，都被她简单回复后就没有下文。莫琪琪也就长了记性，一学期下来，两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哈喽，拜拜。”而已。
当然，金君霖这样久而久之，一定会招致别人的不满，对于高一（十）班这个班集体来说也是如此。高一的时候还没有分文理科，但金君霖是班主任孙嘉军找过去谈了好几次话的人，留在十班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各科任老师对她也是很照顾。
一次政治老师出差进修去了，学校来了两名实习老师，来十班代课的老师说话声音非常温柔，对于刚上高中的正处于新鲜期的学生来说，没有一点震慑力。高一时郑欣怡还不是班长，作为班长的吴晗如是个急性子的人。政治课上，新来的实习老师知道金君霖是个好苗子，时不时地点她起来回答问题。在快要下课时，又叫了她一次，金君霖没有马上站起来，莫琪琪朝她看过去，看她飞快地记着笔记，微微抬头算是应和着老师的提问，她站起身，在她站直的前一秒，吴晗如回头瞪了一眼，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有没有礼貌。”金君霖回答完问题后，老师就说了下课，同学们纷纷起身鞠躬“老师辛苦了，老师再见。”而她一直站着，一张沉闷的脸上写满了情绪，咬了咬唇，将笔记收拾好。吴晗如走过来，牵着隋雨菲去上厕所，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金君霖，说道:“真不知道那些有事儿没事儿端着的人是作给谁看。”莫琪琪和郑欣怡都听到了这话，对视一眼，没再说话，郑欣怡轻轻拉了拉金君霖的袖子，金君霖坐下。差点哭出来。
年少的我们啊，好些话一说出口就像颗钉子一样钉在树上，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说的人只图你一时的不快，万没想到多年后忆起往事，有一团棉花轻飘飘地在你胸口，铺散开是你缥缈的情绪，无从琢磨，揉在一起又让人窒息，生不如死。
长大后渐渐懂了分寸，知了轻重，但类似的事情还是会遇到，是修养问题吗？也或许不是。
自习课上，莫琪琪想了想，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写了一段话，折了折，在上面写上郑欣怡的名字，叫同桌许业传过去。许业看了一眼名字，丢给王铭，王铭看了一眼，又递给刘岩，刘岩一看是传给郑欣怡，又一看是莫琪琪的笔迹，回头狡猾地坏笑着要打开，莫琪琪盯着纸条被一个个传到刘岩手里，看了刘岩的表情，压低声音惊呼“别打开！”刘岩收回笑，一脸冷漠地合上纸条丢到了郑欣怡桌上。
莫琪琪告诉郑欣怡一个秘密:莫琪琪喜欢孙宇阳。
郑欣怡正在做刚买的五年三年的模拟题，看完一道错题的解析后，把纸条打开，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有点猝不及防。“我去！”这让刘岩更感兴趣，好奇纸条的内容，伸长了脖子往前凑，郑欣怡飞快地把纸条揉了揉，揣进衣兜。“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八卦？”“没劲。”刘岩缩回座位，吐了句话继续自习。
郑欣怡回头看了眼莫琪琪，正好莫琪琪盯着她，郑欣怡比了个OK的手势，莫琪琪笑了笑，领会了。许业侧过头看了眼花痴地笑着的莫琪琪，不快地说:“都在学习，你干嘛呢？”“啊？哦。”莫琪琪回过神来，看了眼黑板上的作业，又是大半个黑板，拿出数学卷子做起来。
放学铃一想，原本安静的教室躁动起来，许业默默地收拾好书包，背在身上就往门口走去。“哎，你不等我啦？”莫琪琪快速地把习题册整理好放进书包，看着往门外走的许业。许业停住，转过身不耐烦地说“作业那么多你快点儿行不行？”“哦，马上。”莫琪琪看他没好气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背上书包跑过来“走吧。”两人出门。其实也不过就是从教室出来，一起走到校门口的距离，没有必要等来等去的。莫琪琪经常是一个人走，最多就是和郑欣怡或者吕婷雅一起。只不过和许业同桌后，每天放学许业都会收拾好书包等她，两人一起走出校门。一个人做一件事情久了，久而久之就不习惯两个人，一旦有了陪伴，再回到独自一人时不免显得寂寥。
遇到孙宇阳后，莫琪琪整天飘忽忽的，做什么都不专心。许业安静地走了一路，在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开了口:“莫琪琪”“啊？”“你每天上课不认真听讲，也不好好写作业，我觉得你这种状态会影响我学习。”莫琪琪惊讶，站住看向他“哈？”“你再这样我就要找猴王换座了。”大王是班主任孙嘉军的外号。学校里的老师经常会称呼他为“老孙”，被同学们听到了，就传开了，有叫“悟空”的，有叫“猴王”和“大王”的。莫琪琪看许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想到要是以这种理由换了座位自己该有多丢人，不觉泄了气，又想到许业竟然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还说自己耽误了他学习，又愤愤难平。莫琪琪生气了，提了提书包带，转身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许业看着她负气走远，自己也往家走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个个接续两起，许业掏出钥匙，轻轻插进门锁，旋转，门开了，屋内漆黑一片。他轻手轻脚地进屋，又轻轻扣上门。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刚睡醒的疲惫模样，在睡衣外又披了件衣服“回来啦。”“嗯，妈，吵醒你了。”许业站在玄关，看着母亲，郑越转身回房，丢下一句“厨房有东西吃。”许业换好鞋，走回房间，将书包放在一边，坐下来。肚子是真的饿了，他走到厨房，看见餐桌上有三小蝶菜，是妈妈做好后单独给他夹出来留着的。许业低垂着眼，睫毛覆盖着他的眸子，也掩盖着里面的诸多情绪。将菜放到锅里热了热，就着电饭煲里的一点还温热的饭吃了。吃完，他同样轻手轻脚地洗好碗筷，将厨房收拾干净。
莫琪琪推开房门，看见床上放着两个纸口袋，打开一看，是衣服。她叫了一声“妈～”妈妈进来，拿起衣服往女儿身上比了比。“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嘛，现在学习忙的哟，我去逛街让一个店员帮我试的，她看起来和你身形儿差不多。”莫琪琪笑了“谢谢妈。”“谢什么，好好学习就是了。你去换上我看看。”莫琪琪进卫生间换好衣服，走出来。“不错不错，我明天过一遍水，后天你就可以穿了。”莫琪琪走到书房敲了敲门，“爸，我回来了。”“哎，好，吃过饭再做作业吧。”“嗯。”莫琪琪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学校打算给学生做一次职业测评，郑欣怡从教导处抱回来一大摞试卷。班里同学看了都哀嚎。跟着郑欣怡走进来的孙嘉军将教室门关上，敲了敲讲桌“安静点儿！”又接着说“这不是考试题，学校给大家做一个职业测评，这是去省里拿回来的题目，都是专家研究后制定的，好让你们提前了解一下自己适合什么工作。你们都不小了，要对未来有规划，不要每天像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一样！”
郑欣怡开始发题目，走到莫琪琪身边的时候，塞了纸条给她。莫琪琪看郑欣怡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接过纸条放进了笔袋里。“班长，动作迅速点。”“好的。”郑欣怡答应着，没有回头看孙嘉军，加快了速度发着测试卷。
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是孙宇阳的电话号码。莫琪琪见了，心跳加速，却又怕被发现似的，小心将纸条折好，放进了书包内侧的口袋里。故作镇定，答起题来。心里早就不是平静的湖面了。
许业削好一只铅笔，画起图来。
一下午的课结束，大家都要出去觅食了。莫琪琪从书包里拿出纸条，缓缓起身，走到吕亭雅的座位前拉起她，叫了郑欣怡一声。三个人出去吃饭去了。“139****5501。”莫琪琪说着，把纸条放在餐桌上。吕亭雅拿起来一看“哇！这么速度。”“我已经背下来了，你们可以把它销毁了。”吕亭雅听了，又将纸条扔回去“你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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