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瞳孔，红色的幽光。
此时的自己是如此可怖。
人本来便是如此，从恐怖片和一些恐怖的遐想，全是人类自己捏造的。
但是，这一次是真实的。黎浩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怖。
他从未认识这样的自己。
“那么这样说，艾可……”黎浩猛地转头。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艾可，而是飞机窗外。
天空本应该是无边的湛蓝，现在，它红的像是被血染过一样，而且呈现出妖异的纹路，天边应该是耀眼的太阳，但是现在，取而代之的是第一次幻象中出现的无边巨大瞳孔。
整个天空散发着红色的光芒，透过飞机窗照进来。映照着的是女孩的侧脸。原本乌黑的头发，变成了令人心醉神迷的酒红色。凝若白芷的脸庞在红光下依旧美丽。挺秀的鼻梁，完美的遮光度。背着光，黎浩甚至可以看见女孩轻颤的睫毛。垂下的发丝，瀑布一样，垂成倒影。
黎浩呆呆的看着，女孩转过头来。
两边微微下垂的眉脚，微颦的眉心，使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些惆怅。
这个平时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女孩，在这妖异的世界中，却显得如此柔弱。
如果说校长的瞳光是凌厉霸气的，那么从这个女孩眼中透出的瞳光，却是柔弱无边的。就像是冬天寒屋中的火光，一点也不令人畏惧，相反，却又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
她是那么美。
黎浩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竟然如此清晰地印在脑中。
“你也发现了吗？”校长半蹲下来，一只手搭在黎浩的肩膀上。
“什么？”黎浩有些出神。
“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艾可，在这个状态时却是如此柔弱文静。”
黎浩点了点头。
“这种状态，只有我们这类人才会拥有。从十八世纪以来，我们就一直叫它‘瞳变’。”
“瞳变？”
“对，很直观对吧？因为这种状态的外在表现就是瞳孔颜色的变化。随之而来的能力的变化则是内在的。”
“什么能力？”
“你以后会知道的。”
校长站起身，理了理西装的领子，环视了周围凝固在半空中的红色晶体。右手抬起，摆出一个异常的手势。
“碎！”
就好像是玻璃破碎一样，红色晶体莫名地全部爆开，碎片像是玻璃渣一样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炸裂的碎片眼看就要打到脸上的时候，黎浩抬起手来挡住眼睛。
然而，黎浩没有感觉到任何接触的感觉。
他缓缓放下手臂。
“这……这是……”
一道红色的光幕如水波一样展开，挡在黎浩的面前。碎片碰到这层波幕，就如同被凭空分解了一样，化作虚无消散。
黎浩猛地回头。
“艾可……”
红色的光幕很清晰地有一个源头，这个源头，来自身后女孩的左手。
相比较而言，校长就比较尴尬了。尽管红色的碎片最终消散了，但是在消散之前，还是如同一阵充斥着玻璃渣的风暴扑打在校长的脸上，衣服上，西装上，还有头发上。
校长此时的形象有些滑稽。不算浓密的灰白发丝十分凌乱，刚刚整好的领口也重新被弄乱。
随后，红色光幕又如同水波一样消逝，回归到了女孩的手心。
校长整了整仪表，重新走了过来，“刚才你所看见的，正是艾可的能力。是不是很神奇？”
黎浩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因为他现在所面临的一切，正是他平常从玄幻小说上看来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有异能者，有超能力，有未知的邪恶反派，而作为主角的他，就是要消灭这些反派，最后保护地球！
“校长！那我的超能力是什么！”黎浩兴奋极了，“我们就是暗中守护地球的那些人对吗？”
“首先，我必须告诉你，在异能未被激活的情况下，你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校长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其次，我们的任务并非是守护地球，而是……”
校长忽然看了一下艾可。
艾可的瞳孔此时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充斥在她瞳中的那一缕忧伤却始终没有化去。
“而是，保护我们自己。”
“为什么！？”黎浩很不解。他注意到，外面的天空已经重新变成了湛蓝色，白云依旧。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一样。
“我刚才给你讲到了关于几个世界之前那个老公爵的事情了。我还没有讲完。”
“那个老公爵看到那个本应该被吞没的皇子后，并没有放弃希望。他偷偷地找到了皇帝，并且一字不落的将自己那天的经历全部告诉了皇帝。皇帝听完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否定老公爵的说法，他深思了许久，决定去试探一下那个皇子。所以，在那天晚上，皇帝安排了禁卫军守护在暗处，而后召皇子谈话。老公爵一再奉劝，反复告诫说，这样很危险。但是皇帝气魄很足，他决定单枪匹马试一试这个皇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天晚上，皇帝从各种角度旁敲侧击，谈起皇室里的各种事情，谈起皇子小时候的事情，谈起皇室的未来。最后，当他三更时分和皇子一起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他停下来拍了拍守候在门口的老公爵的肩膀说，老伙计，是你多虑了，他绝对还是那个优秀的查尔多王子。”
“老公爵一头雾水，回到了自己的公府。可是后来，他亲眼看到红潮从墙角，从屋梁，从本应该密封的酒窖里一而再地出现。他心中的恐慌日益加剧。有一天，当他正在看佣人呈上来的书籍时，从书页的缝隙中，突然就出现了那恐怖如斯的红潮。对老公爵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他抓着书本，疯狂地跑出门外。但是当他来到本应该是人潮如海的公府门口的街道上时，他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他丢下书本，疯狂地冲回公府，寻找其他人。最后，他找到了两个人！”
校长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很多种情绪蕴含在了一张脸上，从而使这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他先发现了自己的妹妹，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跑过去安慰她，并拉着她一同寻找。但是，当他们冲进老公爵孙子的房间时，五岁大的孩子已经被红潮吞没了一半。孩子的脸庞已经变得发紫，好像是无法呼吸一样。老公爵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爆发了。长久以来积郁的恐惧，悲伤，预感，冲动，愤怒交织在一起，老公爵燃烧了起来。他疯狂地冲过去，所过之处，红潮全部融化蒸发。他救起了自己的小孙子。那一天，他的妹妹抱着孙子拥在一起哭了好久。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发现了自己具有极其强大的异能，那就是——火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公爵展开了对这一系列现象的研究。然而，在他的研究完成前，他就被病魔击垮了。老公爵最终死于病痛。但是，他的后人并没有放弃。在后来陆陆续续的异象出现时，不断有人觉醒异能。最终，通过长达几个世界的研究，他们发现，异能是遗传的。但是遗传下来的异能种类却是不确定的。在老公爵的后人中，陆续出现了冰能力者，还有类似读心术的能力者。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异能者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并且不断有异能者觉醒。但是，对诡异红潮的研究却始终没有丝毫进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红潮是可以通过异能来打击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以为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拥有着异能，目标却是保护自己。”
校长清了清嗓子，“通过不断研究和记录，我们发现，所谓的红潮只会对异能者进行那种吞噬，正常人既看不到它们，也不会受到它们的攻击。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红潮发起攻击时，你周围的所有正常人都会消失。”
“我们猜测，红潮的背后有一个控制者，它们可以制造出一个非常深广的空间，将其他所有人隔离在外。在这个空间里，它们可以随意变化成任何模样，就比如刚才的我。而没有觉醒的异能者，是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的。你会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失去除了视觉外的全部知觉。”
“更加令人担忧的是，我们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异能者在进化，红潮也在进化。它们不断变得强大，以至于我们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抵抗他。因为，单枪匹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校长扭头看向艾可，“艾可，你介意我告诉黎浩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吗？”
艾可突然对校长温柔一笑：“校长，如果你敢声张半点，我的父亲就会停止对你的全方面援助。”
尽管是温柔的笑，但艾可眼中泛出的寒光还是极有震慑力的。
校长感觉此时有些尴尬，咳咳地笑了几声，“这小丫头还威胁我，哈哈哈哈。”
“不管她，我老了，不和这小丫头一般计较！”
“总之，这些红潮非常可怕，你万不可小视它们！”
黎浩犹豫了一下：“校长……”
“嗯？”
“我曾经在商场遇到过红潮……”
“什么！你已经遇到了！你！……你是怎么生还的？还是说，”校长突然神色严肃，“你被其他人救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只看到红色的深渊，两个巨大的眼睛，然后我就像陨石一样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后我就醒了！”
“你还记得是什么样的红潮吗？”
“就是，铺天盖地一样，从各种缝隙里钻出来，像是铁粉一样沉重，暗红色的，看上去就像……就像红墨水一样！”
“那你进入瞳空间之后是怎么出来的！”
“瞳空间？”
“我们把那种特殊的状态和特殊的空间成为半觉醒态和瞳空间。你说下去！”
艾可也把头转了过来，第一次全神贯注地盯着黎浩。
“我砸在一片红色的大地上之后，感觉四面八方有很多红色的怪物，他们挥舞着手臂，就像是僵尸一样。后来我就醒了……好像是被保洁大叔给拍醒的。”
校长陷入了沉思。
“一般来说，半觉醒态的异能者如果没有其他异能者的保护，在第一次觉醒之前就会被红潮吞没。你这一次应该是万幸遇上了游离的异能者。”
“游离？”
“对。每一个游离的异能者都不可小觑，他们都拥有和红潮单打独斗的实力。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凭借自身的异能直接崩溃大部分阶级的红潮。”
“可是我也没感觉红潮很厉害啊……”这是黎浩心中的大实话。
“你错了。”校长神情严肃，“有一种高阶红潮始终没有出现过。自发现红潮以来，它只在十九世纪中期出现过一次。但就这一次，苏克学院的人员伤亡惨重。注意，这一次是真的死亡，不是被吞噬，没有出现后续的替代品。那种红潮，目前被定义为最高级别，我们将其命名为瓦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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