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一物,四神当涂,兴起参天木。福地嫏嬛,全是沉泥委婉。效当年事,花时盛景,肇起凌空长路。事非生仓促,一览万载归暮。
往时因由诸般在,逝者重提,旧怨横暴(pu)。恶风西来,贼徒反将安住。撒血泪,离别江堵。灭却凡性真篱,荆棘安有,只今繁华凄楚。
一蓬灵河上飘来的浮烟,葱茏地点燃了景致,肆意生长的野火,在人为的纵容下,仿若盛开的红莲,打开了乱世里生者的诀别。
没有不毁的城墙,没有不灭的生灵,万年以来的大城,丧失了最后一口元气。或许今日之后,它还能立着,但是支撑着它站起来的,只有被蛀空的支架和火舌光顾后的椽梁,而能够修补它的人,也未必能在强盗的威逼下实现。
上万名埋伏好的魔徒,在火光之后从四面八方涌入这座不设防的城市,原本十五万以上的守军,倒毙在规划好的军营里;反应不及的市内居民,遭受了万年以来不曾有过的天降灾祸:魔徒见人就杀,用符快捷狠辣,执勤的数百名巡天士并非能打仗的军人,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不知所措,沉溺于玉京的安稳舒适的道者们更是反应不及,偶尔三五成群的零星反抗很快被镇压下去,在元迈古的带领下魔徒们很快拿下了兵曹执法二司,教务考勤通便土木四司的人员们在闻风之后人去楼空,而后,整个玉京都在流血。
常驻人数六百万的玉京,一日之后还剩下多少呢?魔徒还在增兵,蜂拥入京的人数已在三万以上,而群龙无首的道者尸积于道,各个街巷堆叠满满,约莫有一层楼高,每户门檐打开,处处可见向外的沾着血的脚印。忘墟里的妖怪们乘火打劫,躲进去的道者道阶低于至道、身上带伤的、人数在三人以下的无不失了魂魄,在动乱面前,隐患的爆发与敌人的进攻无异。
燕郢站在斗廷白塔的高处,俯瞰着这燃烧着的城市,眼中倒映着同样的火光。
天色已经入暮,听不到哭喊声了,因为恐惧只是魔道的食粮,在必死的威胁面前,失控的恐惧会提前个人的死亡。又或许,抵抗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躲起来的人也不会再露头。
火光扑闪的忘墟那里情况最复杂,堕落的道者做着垂死挣扎,地下世界的妖怪对魔徒也不大感冒,偶尔卷起的狂潮是魔徒损失了一个小队的信号。
“魔师大人!大多斑纹虎探拒绝投降,哪怕是看到巫史的身像也在顽抗!”一个魔徒画着圈翻滚过来,向影魔躬身禀告。
而他们的指挥者毫无动作,只是望着燃烧乱世的业火,目光空洞。下属等了许久,忍不住抬头,只见到留下一道冷刻竖线的侧脸,夜风撩动那两鬓乌黑的长发。
“魔师大人?”下属小心翼翼地问,并观察着,几秒的瞥视根本无法看穿一个铁石一样的男子的内心,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请示:“关于忘墟那边下一步的行动…魔师大人!请指示!”
“我来接手!”一个老迈苍劲的声音接过话茬,让请示者烦躁的心得以缓释。
“鬼龙先生!”他目视着走过来的苍龙祁献,中年人对他摆摆手,“影魔师一项如此!”泛青的眼棱注视着,怀着一丝大业告成激情,“还有一个好消息:鬼八方魔师派我来协助你们!沥骨魔师随后就到!”
“可有令牌和实数?”传令者谨慎发问,伸手索要。
“那个大癞子再来迟一会,琢磨宫就该调兵了!”一直不吭声的影魔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满,“难道我们区区八万人就能在老地方跟那些人再打一仗?”
“您知道?”前来请示的下属顿时不再多嘴,鞠了个躬,退下去了。
”等等!”燕郢叫住了要一同离开的祁献。
“魔师大人,我带了一万人先行赶到,正要下去布置..”
“他们的主意,还是你们的?”影魔回过身来,注视着他眸子,冷冷发问。
瞬间的愣怔在眼底一闪而过,祁献像是仔细推敲着开口,“这决策定是几位魔师共同定下的…至于大魔师..属下至今没怎么去过血海,影魔大人如有疑问,用千里聆音的法术”
”我是在问你!”影魔的语气严厉起来,“令牌没有罢?”
“怎么能没有?”祁献一挥手,金色透出红字的令牌出现在手心,“血纹和立证都在!魔师可以当场”
“鬼八方署名?”
“…自然。”
”呵。”影魔从鼻腔里透出冷笑,寂灭锋嗡鸣出现在手上,矛杆压在对方的肩膀,“听着!谁的意思我管不着,既然有人一直会上当,那就请他吃下这个教训!但是..”
他压低了声音,提着祁献的衣领,恶狠狠开言:“不要想着瞒住我!把别人当傻子!”
下一刻,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松开了老苍龙人,笃定地自问自答,“来支援的是降灾使者吧!原绶霖…你们苍龙人,拉帮结伙也一点不少!”
“没什么话想说就退下罢!”影魔看着默立不语的中年人,“蜃龙王!这么多年杀人放火,也难为你了!”
老蜃龙随意地拱一拱手,下去了。转过白塔的侧面,同样戴着白脸面具披散着长发的绿袍人在候着。
“怎么样?”白脸面具人说话很小心,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人。
”不怎么样。”祁献额头纹路挤出道道深层条纹,“燕郢像是知道一切,但也许这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只是怀疑和诈唬。至于你,就别趟这条浑水!”
白面人揭开面具,露出一张蜡黄的面庞,乱发遮住耳鬓和侧脸,半截上摆的羽衣随风飘扬,目光描着刚刚降临的月色照不到的地方,多年未剃的胡须昭示者他随风流浪,那是捉摸不定的叶幻士,失去了一切的徒劳龙王。
听着祁献毫不留情的话,他只是静静看着扬起灰尘的地面,盯着那儿银霜,等到对方说完,才把如同长矛一样的目光校准,道出话语的铿锵,“人总要为着背弃理想、多年的荒废而赎罪。你我、都一样!”
祁献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还是不一样的!”他沉默地转换着话题,提起内心的紧迫,“那边呢,忘墟,怎么样?”
“三两只小猫…年轻人来到这个世间的日子太短了,他们掀不动大局,搅不起风浪..曼舞蝶已经授首,凤飞鸟已然被获,至于其他的..还没有消息。”
“那边交给你了。”祁献拍拍这个曾经的老战友的肩膀,“那鳞片没有几块了吧?”
“原绶霖在这边..那么还活着的数目是五,至于有没有新人,就不是我能知道的。”
“虎探都还在抵抗,也有不少当了内应..谁也想不到,区区三万人,就能在玉京横行无阻,道者的堕落,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那,再会罢。”看着周围的萧条,祁献转身,留下道别的话。
叶幻士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看着人离开,站直的身躯突然弯了下去,变成了一截干枯的朽木。
“怎么样?”黑暗里,天蓝色对襟衣格外醒目,说话人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分不出男女。
“饺子皮包好了,三..不!四个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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