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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影物语我爱罗 第五章.云山

云山坐落在风火两国的边陲小镇。

作为两国最北的交界和五大国最大的珍惜药材交易市场,并不太大的小镇集市从早到晚被茫茫人群与不息的马车挤得水泄不通。有着几位名医的两家药行每日更是门庭若市,为求名医诊脉的客人不惜等上好几月的时间。街市上的药铺大到拥有十几家店面,小到就一人背着背篓摆一个小摊,但无论大小药铺,总会有商人拿着放大镜细细端详药草到细节。旅店更是挤满了旅客商家,小有名气的饭馆小厮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的时候,唯一一家供应药茶的茶舍更是座无虚席。

车马到达小镇的时刻正巧是上午,人群摩肩接踵地穿行在大街上。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驹子,在这里等人少些,再进去。”

“是。”

人群自然是不会那么早散去,不过逆着人群穿行的一大群人却吸引了路人的目光。领着那群人的不是旁人,正是清水茶舍的胖掌柜。这茶舍的掌柜很少出门迎客,今日却跑得气喘吁吁,脑门上的汗一滴接着一滴掉,一边小跑一边用手绢擦拭汗滴,那样子好不滑稽。

只见那胖掌柜一溜烟跑到停在鸟居侧旁的马车前,佝偻着腰,一脸夸张的紧张神色,“大人,让您久等了,请大人赎罪。”

从车内传来柔和的女声,这声音好听极了,就好像云山上流淌的涓涓细水,清冽冰凉,“茶舍杂物繁多,本不想惊扰到你。”

“哪里哪里,大人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事,来啊,为大人开路。”胖掌柜一嗓子大吼,那群人一字排开,硬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打开了一条能让马车通行的道路。

胖掌柜走在马车前方开路,一面走一面摸着脖子上惊出的冷汗,想着:还好还好,自己常年安排了人手在鸟居前,凡见到在车轴上刻有牡丹花马车就立马通知自己。知晓那位尊贵的大人生性清冷不喜扰人,但自己可不能让这位大人受到一丁点怠慢。一边想着,一边咬牙,若不是今日茶舍里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误了时间,自己才不会犯下这样的错。

有名的桥本果子铺里,人们争先恐后地看着热闹,唯有一对黑衣男子没有离开座位。

“又是哪位权贵来了?”男子戴着铃铛斗笠,背着把用白色绷带包裹起来的大刀,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坐在他身边的男子单手拿起一串丸子,一口咬进嘴里。

“谁知道呢……”

马车最终停在了清水茶舍的大门前,茶舍门前与室内早已摆上了形态各异的白玉牡丹。这些牡丹平日都是细心被专人照料着,从不放在店内迎客,今日倒是转眼间全出来了。

胖掌柜亲自端来了下马车的镂花木梯,从车内出来了一名打扮清秀的少女。少女扎着双髻,一脸机灵伶俐,她首先下车,高举着手。不一会儿,另一位穿着墨袍,头戴幕离的少女才缓缓出现。幕离少女单手放在双髻少女的手上,踩着木梯,小心下了车。映入眼帘的白玉牡丹,让少女心生喜悦,她迈着碎步,走进茶舍,“掌柜,你做事还是老样子。”

胖掌柜哈着腰,脸上堆满了笑容,自豪地说:“大人喜爱的事情,我怎么能忘记。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请到院内,静心修养。”

众茶客听到这话,可才真正炸开了锅。

清水茶舍占据了街道的东南角,气势恢宏的大门与招牌在街的那头都隐约可见。高达三层的店铺内,常年累月弥漫着药茶的芳香,就连门前的柱子上都残留了药的味道。在店铺的后面,是一座宅院,院子里那养满锦鲤的池塘种上了莲花,池塘旁种植着四季盛开的花草。池塘的中间,坐落着一座四方角楼。只有一座木桥通向那座角楼,平日从未有什么人入住过。今日能被掌柜迎进院内,这少女当真了得!

一盏清香扑鼻的老参茶还未入口,少女刚坐下便安心地靠在木栏上小憩起来。驹子小心翼翼上前,轻手轻脚地将被子搭在她的肩上,少女一脸倦容,当真是累着了。

退出房内,胖掌柜早已等候在门前。

“驹子小妹,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驹子撇了他一眼,“声音小些,大人睡着了。”

胖掌柜赶紧闭紧了嘴巴,声音小得跟老鼠一般:“那午膳还用不用了?”

“大概是不用了,让人准备一些桥本果子铺的糕点,大人醒了必定是要吃的。”驹子将胖掌柜递过来的小册子细细看了一遍,“晚膳加一品刺身,大人在砂隐许久没吃过了。”

“是是是……不足之处还要劳烦驹子小妹了!”

“去,去,别来这套,这满堂的白玉牡丹,看得出大人是喜爱的,你就等着领赏吧。”

胖掌柜一笑,脸上的横肉与肚子上肥肉都抖了一抖,“为大人办事,哪是求赏,对了,大人此次来是游玩的吗?”

“哎呀!”驹子顿了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使劲拍自己的脑袋,“瞧我的这记性,赶紧派人去白云观里告诉藤井老先生,大人明日清晨,登门拜访。”

“是!”

胖掌柜一听藤井老先生的大名,一溜烟地消失在走廊里。这位老人一天只诊一位病人,且都是在日出时刻,想要见这位老先生,旁人得花上个一年半载的时间,虽然自家大人与老先生是旧相识,也不能贸然拜访,现下得赶紧派人去拜访老先生。

桥本果子铺内。

那对黑衣男子迟迟未离开这里,只因这果子铺里的名物双色山茶糕与三色丸子才刚刚上桌。

五个身穿清水茶舍标志的小厮马不停蹄地走进店里,将手中的清单交给了掌柜。

掌柜洪亮的声音响起:“双色山茶糕二品,三色丸子二品,鲷鱼烧二品,黑玉羊羹一品,大福馒头一品,紫檀木外送!”

先不说名物山茶糕与丸子,黑玉羊羹可是一天只限量两份的极品。铺里的伙计听见紫檀木外送时,都飞快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不过半刻,四个紫檀食盒便送到了清水茶舍的小厮手上。小厮谢过掌柜之后,没做片刻的停留,匆忙消失在穿梭的人群里。

这时,店里的客人才反应过来。

“掌柜的,刚刚我要买黑玉羊羹,你说没了,怎么现下又有了?”一男子插着腰,不满地抱怨道。

“对啊,我们也等了许久了,三色丸子一份没上,怎么他们就先拿走了呀?”坐在角落的妇女也充满了疑问,这也太不公平了。

掌柜连连道歉,“哎哟,各位客人,那清水茶舍在每年年初就付掉了一年的点心钱,无论来不来取,每日都需预留这些点心。并没有在各位客人前面拿走,都是专人预做的!”

掌柜这话显然没能说服等候已久的客人,但刚还趾高气昂的客人们听到了清水茶舍四个响当当的大字,也不好再多言。

倒是好事儿的人们多了一项茶余饭后的有趣议题。

“爸爸,清水茶舍是什么?”稚童坐在那对黑衣男子的旁边桌,一口吃着鲷鱼烧,一边好奇地发问。

“清水茶舍是咱们镇上唯一一家茶舍,里面的药茶都是住在白云观里那位藤井老人独家调制的。”父亲耐心地向孩子解释。

“没有其他茶舍了吗?”

“几年前也是有的,可是六年前开始,清水茶舍开门不到一个月,其他的茶舍都因经验不善关门了,就连最后一家老牌茶舍也被清水茶舍给买下了。”

稚童一脸似懂非懂,心思又回到了盘子的鲷鱼烧上。

黑衣男子的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黑玉羊羹……

那个人,最爱吃了……

一条青石板路从山脚蜿蜒到山腰。

青石板路的尽头,修建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宅院里从早到晚都围绕着袅袅的炊烟,那是草药的味道。

宅院中庭的楼阁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单手摸须,时而皱眉,时而舒展,良久,他收回搭脉的手,“唉,你这身体,就算是灵丹妙药也……”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一身黑色,带有铃铛的斗笠放在身旁。

“老先生,能帮我,再撑一年吗?”

老人露出了心酸的表情,这般优秀的少年,真是可惜了。

这时,突兀的叩门声响起,“师父,那位大人来了。”

老者答曰:“请。”

随后对着诊病的男子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大人,烦请回避片刻。”

老者指向了身后巨大的百草屏风,“后室可以通向内院,两位可以自行游园。”

两位黑衣男子离开不过片刻,大门便被推开,一位身着素袍的少女推门而入。跟在少女身后那位身着明亮雅致月白色衣袍的幕离少女,才是老者要诊治的客人。

素袍少女动作轻柔,取下了少女头上的幕离,缓缓退去。

少女步伐轻盈,坐到了桌前的矮椅上,“打扰了,藤井老先生。”

“大人出远门不便,将症状写在信上,飞鸽传书即可,何须亲自来此?”

她笑了笑,“定是有外人无法诊治的病症。”

老人神色一紧,眼色一沉,“赶紧让老夫搭脉。”

她伸出手去,放在青瓷脉枕上,观察着老者脸上疑惑不已的有趣表情。

老者那张长满皱纹的脸上,写着无法置信,他移开手,“大人的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宏,节律均匀……老夫愚钝,实在诊不出大人的病症……”

瑶姬迟疑了片刻,声音放低了许多:“我身体无碍,只是想请老先生帮我一个忙。”

老者偏首,沉重地答复:“愿闻其详。”

她又停顿了很久,朱唇半启:“烦请先生为我配制一副避孕的汤药。”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了。

忽然,从屏风后来传来一声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

她警觉地看向老者,老者心中暗叫不好,嘴上却安然地说:“最近养了只猫,大人不必在意。”

对于客人的要求,作为医者本不该多问,不过对于眼前的少女,他却无法置之不理:“大人新婚,为何要配这种药?”

新婚……

她低下了头,想起了那个执意要陪伴她左右的少年。低缓地叹了口长气,起身走到了窗前。从窗户里刚好能看到后院的一角,满池的莲花随风摇曳,那些繁重而巨大的花朵像极了西宫的满塘红莲。那样的青春年少,已成往昔。想到这里,泪水竟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角,她搭在窗檐的手有些颤抖,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懊恼,她说:“六年……才六年而已……”

她抚上了胸口左边靠近心脏的位置,“命,能救回来;疤,能够消失;但是心里的伤痕,没有办法痊愈。”

老者当然没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大人的身体已经亏空的一次,若是再服用避孕的汤药,很可能影响大人的肌理。”

“所以我才需要你。”她转身,坚定地看向藤井老人,“能够暂时避孕,不需要长期服用,最重要的,停药之后能正常怀孕。”

“再好的药都会影响大人的肌理,大人三思。”

她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女人都与她一样,事事都得由着别人的意愿。

“老先生,有些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自己。”她这样说着,平淡的,沉重的,“没有好看的脸蛋,没有高贵的身份,就算过得清苦些,为爱的人绵延子嗣,然后与他一同老去,就满足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脸色泛起了好看了嫣红色。双眸里荡漾着温暖,而近乎苦涩的喜悦却让人格外神伤。长久的沉默,没有人再说话,静悄悄的,连池塘里游动的锦鲤都放慢了自己摆动双鳍速度。

“哎……”老人慢悠悠地顿了口气,“明日会将方子送去清水茶舍,大人慎用。”

“谢谢老先生,叨扰了。”

当白云观的小徒带着药下到山下小镇去清水茶舍时,却意外听到了一个大消息:昨夜清水茶舍遇袭,他要寻的那位大人,闭门谢客了。

从白云观出来,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回到清水茶舍,就连平时最爱吃的点心都无法下咽。早早的,便支开了我爱罗派来保护瑶姬安全的离,不知为何,说出那番话后,她的心里老是七上八下,无法安宁。

那晚,她梦到自己回到了未央。

她的灵魂离开了躯体,飘到了半空中。

看见的,是年少的自己。

熟悉的梅林,熟悉的秋千,还有熟悉的少年。年幼的她用崇拜的目光偷偷看着自己身边的少年,那样明媚如春风的笑容,喜悦从心底溢出,那一眼,恨不得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刻到心底的某处。

而下一秒,场景转换。

还是年幼的她,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走在未央的街头。

天色暗了下来,那是要下雪了。

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偶尔一两个落魄的行人孤单地穿越这样一座灰色的空城,他们都是灰蒙蒙的头发灰蒙蒙的脸,灰蒙蒙的瞳孔灰蒙蒙的表情。这令她感到害怕。她开始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寻找,不知道方向是在哪里,只是不停地往前跑。

过了很久,漫长得几乎让她觉得用尽了一生的光阴,才想起了埋藏在心底的那张笼罩着柔和光线的明亮的脸。

她叫着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不要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寂寞的世界里。而声音却哽咽在胸口,无法闭紧的双唇,停止不了的颤抖,无法呼气的心脏。

“鼬!”

无助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驹子惊醒了过来,飞快地跑进里屋。

豆大汗水将她乌黑柔顺的发丝凝结成块状,她直起身子,用力地喘着气,瞳孔里布满了血丝,胸口快速地上下起伏。她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直到确定自己身处卧房,才慢慢平静下来。

驹子担忧地将一旁的红烛点燃,“殿下,让我陪着您吧。”

看到驹子憔悴的脸色,她有些不忍,“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殿下。”

“去吧,早些歇息。”

驹子在门前犹豫再三,还是离去了。

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她放心地长舒了口气。

忽然,她听见了房间内脚步窸窣移动的声音,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水白色的月光倒影在墙上,浮动如波纹。

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到了光影下。

她捏紧了手指,由于过分用力,关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色衣服上绣有祥云图案的男人,声音被困在喉间,无法出声。

他摘下帽子,“瑶姬。”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与六年前别无二致,一样的从容,优雅和迷人。

瑶姬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哭着起身,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在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

她怕这是自己的梦,怕一旦碰到他,他就会消失,然后永远不再出现,就如六年前一样。

“真的……真的……”眼泪止不住地掉,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温柔地拉起她停在半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真的。”

身体因为颤抖已经无法动弹,能做的只有放声痛哭。

他蹲下身子,动作僵硬地抱住她抽泣地身体,千言万语哽咽在了胸口,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就在时光以极其缓慢地速度通过这里的时候,霎那间,两团黑影迅速从半空中移动而来。

他抱着她,从容不迫地躲开了黑影的攻击。

“放开夫人。”那黑影的气势剑拔弩张,一脸怒不可遏,“晓……袭击了风影大人,现在又想伤害夫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正在哭泣的瑶姬,听到了离的声音,正欲张嘴解释,却被拥着她的男人捂住了嘴,她瞪大双眼,不解地看向右上方,那双即使在黑夜里都无比耀眼的血红色双眼。

“得我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会送还公主殿下。”

这是她清醒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眼前变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体突然软了下来,毫无预兆地躺在了他结实的怀里。

鼬……

她知道,这是从她心底发出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她一直寻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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