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强爸表情在草寇说完话后显得有些诡异，他似乎明明知道这是真的而极不情愿去接受。不敢直视草寇，一直轻描淡写望望三个人，没有特定的焦点，好像想竭力将自己的思想从这件事上抽离。
阿诚已经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就紧紧瞅着他，他看到阿诚看着自己时已经领会到阿诚心里的想法。慌忙撇开目光干笑说：“你们都进来坐吧！”说着就往屋里退。
田瑶望望草寇和阿诚，想看看他们两的意见。阿诚和田瑶对望了一眼，显然都没主意，草寇却一句话也没说，抬脚就走上石阶进了门。
草寇进门后阿诚和田瑶都有些发愣，之前他们从未进过老强家，也不知道这样进去好不好呢？
两个人还在思索，老强爸探出头来说：“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
阿诚和田瑶对望一下，才往阶梯上走。
老强家的院子只有十来个平方，挨墙有个修长的空花台，泥土是新的花台边沿也贴了白瓷砖，似乎刚刚才建的。旁边是个洗碗槽，之后是一口突兀的井，其余的地方零散地摆放着一些清洁用具和煤团等杂物。
因此三个人往院子一站，就显得有些拥挤。
正房在前方，和小院有一道门相隔，墙面的琉璃窗口没有任何光芒透散出来，显然里面没人，草寇就停了下来。老强爸在阿诚和田瑶进门后合上门，然后绕到草寇前面推开虚掩的门，拉开控制小院里的电灯开关。
鹅黄色的光芒很快洒了满院子，田瑶借着灯光本能地朝四周扫了一圈，发现院子真的很小，此时除了两米宽的过道之外其余的空间基本被杂物占满了。田瑶看到这些心里有些感触，自己住在小区里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人家，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但她没有瞧不起这家人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感伤，真说不出原因来。为使自己不要想下去，她试图以视界里的物体纠正自己的思维，又朝四周看了一遍，她恍然发现院墙有些诡异，灰白的院墙上被涂抹得一塌糊涂，像什么呢……鱼尾纹？整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
“啊！”田瑶突然尖叫起来。
吓得前面的三个人一下跑过来问：“怎么了？”
田瑶一句话没说，面对墙笔直站立喘气如牛，脸也在抽搐，手直直指着墙，从地面的影子可以看得出她在发抖。
阿诚随田瑶的手一眼望过去，目光刚定在墙上就被吓了一个趔趄。
草寇看到那面墙时，明显也紧张起来，拳头不自觉地捏成团。
只有老强爸还一脸疑惑问：“你们怎么了？”
田瑶突然失声叫了出来：“那是蛇！那些密密麻麻的是青蛇！”
三个人死死盯住那面墙，真怕墙面那些蛇一样的图画突然间活过来。
老强爸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那是前两天老强发疯偷我油漆胡乱画的！当时他疯得厉害，反正过一阵子要装修我就没管它！看，满院子都被他画得一塌糊涂！”
院子里的每一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图画，这些图画并不是一笔构成，曲曲折折有轮廓有纹理，根本就像是细心画上去的而不是信笔涂鸦！
但所有图画只有一种颜色，只有一种模型。图画是绿色的，显然是老强偷他爸绿漆所为，加之曲曲折折的线条真像一群活脱脱的青蛇！
田瑶就是被这满墙的青蛇吓得尖叫的。
阿诚有些疑惑：“老强怎么会想到画蛇？”
“那小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前个周鬼使神差从学校跑回来就害了病，病好了又疯！整天嚷嚷什青手人来找他，要我们保护他，还说青手人喜欢吃青蛇，所以他要画一院子青蛇来讨好青手人！真他妈奇怪，什么青手人老子从来没听说过！”老强爸似乎满肚子火，也许老强生病他们真遭够了罪，所以一肚子不快。
田瑶却听出了端倪来，望望阿诚说：“青手人一定找过老强！老强是惧怕他才变成这样的！”田瑶的表情很肯定。
阿诚也默认。草寇一句话也不说。
老强爸一头雾水：“你们，你们说什么青手人？什么意思？什么找老强？”
三个人紧张了一下，互相望望，谁也没说一句话。
2
见三个人半天不反应，老强爸摇摇头，有些惆怅说：“算了！你们是他的好朋友，肯定是听了那混小子的疯言疯语才信了他的话的！”说着老强爸就往屋里走，“进来吧！”
田瑶突然破口而出：“罗强没有胡说！这是——”
“田瑶！”
田瑶的话被草寇的呵斥声掐断了，田瑶愣愣地瞪着草寇，有些不解草寇为什么不让自己说出来。但是她抽回目光看到老强爸正朝这边望着时，领会了草寇的意思。
老强爸愣了愣，掐腰说：“你们这些小孩都怎么了，一个个鬼精鬼颤的！什么狗屁青手人！是不是垃圾网文看多了！你们学生就知道埋在小说里，巴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哥那个姐！有个屁用，到了我们这年龄你们才会醒悟那哥那姐都是害人不浅的孙子！”
阿诚觉得老强爸平时一定很暴虐，连说话都那么粗鲁，再加上他的络腮胡，一旦发些怒，整个人就是个恶霸形象。
草寇也觉得这样真无法和他沟通，就直截了当问：“我们是来看老强的。”
“看他？”老强爸有些惊讶，“他昨天一早就去了精神病院！你们不知道？”
“难道他没回来？”草寇也有些惊讶，“可是我们去精神病院找他时他根本不在啊！”
“什么？”老强爸明显紧张了一下，追问道，“这是真的？”
草寇补充说：“我们三个都去过！根本没见过老强！”
老强爸扫了一眼旁边的阿诚和田瑶，两个人单是愣愣地望着他不说话，显然这就是答案。
老强爸咬咬呀腮帮子鼓了鼓，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往马裤里一边掏东西一遍臭骂：“这个疯婆娘到底想干什么！带着疯子还到处跑！”
他很快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手机，然后噼里啪啦拨了号就按在了耳廓上，听筒里刚传出“喂”的一声，他就雷炸一样吼叫起来：“你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又发疯了！在这样我早晚跟你离婚！”对方似乎也不甘示弱。
“离就离！儿子归我！你一身轻松去找个好的！”
“你儿子现在疯了，你还要？”
“哼！就是死了老子也要，你要离婚就什么也不给你！”
“罗大明，你吓唬谁！就你那熊样还想要儿子！告诉你，没门！”
“你别嘴硬！说，我儿子在哪里？”罗大明突然加大了声音，暴吼起来。
那边的声音突然怔了怔，然后就传来了哭声：“你这个王八蛋，儿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欺负我，这几天我心都快碎了！你在干什么，连看一眼关心一下儿子你都没有，你配当哪门子他爸！”
罗大明突然不说话了，然后静静听着女人唠叨、臭骂，女人哭够了骂够了说：“你还在听吗？”
“嗯。”
“他还在精神病院，医生说他得了间歇性精神病，是因为一连串的刺激引起神经紧张导致的！这可能和我们吵架有关，高中课程本来就紧张，加上我们……为了罗强求你别老发疯了好吗？”女人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样强烈了，反之现在平静了下来，“你说他要是不好起来，我们还图什么日子还怎么过？”
罗大明撇撇嘴有些感触，却不愿意承认，装着不耐烦的口吻说：“别骗我了！他同学到精神病院找过他，压根就没见到他人！”罗大明冷笑一下，微微摇摇头说，“就你这点伎俩就想骗我！老实说，你把我儿子带哪里去了？”
“谁胡说八道？！早晨是我亲自送去精神病院的！”女人矢口否认，惹得罗大明一肚子火。
罗大明咬咬牙，腮帮子一鼓，破口就大叫起来：“你少来这套！快说！”
罗大明看起来真的很紧张罗强，否则他的举动不会吓得田瑶也发抖。
女人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似乎还想找个理由搪塞，没想到又遭了罗大明一通暴吼。
好半天才听罗大明失声叫嚷起来：“你说什么！你把他接出了精神病院？！”罗大明气得跺脚，脖子上的筋膨胀得像缠紧脑袋的青蛇，“你是不是疯了！他都成这样了你还带他到处跑？”
“你就知道吼！谁知道医院会怎么照顾他！会不会在他胡说八道的时候对他一阵暴打！”女人很激动，语气很强烈，质问罗大明一样，“现在他在他外婆这里有什么不好，谁亏待他！倒是你，从早晨出门到现在也没打电话问一声，你当哪门子爹……”
“好了！别给你一根竹竿你就拼命往上爬！”罗大明嘟囔一阵子，愁眉皱了皱有些担忧起来，“那，医生对罗强的病具体怎么说？”
“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罗强一接受检查就神秘兮兮地说什么青手人会去找他之类的，吓得医生也哆嗦！根本没办法确定罗强是不是有精神上的问题，只是凭表象粗略地判断罗强可能患有间歇性精神病！”
“妈的！”罗大明懊恼着大骂一句，“怎么搞的！又是青手人？！青手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他神魂颠倒！”
罗大明嘟囔完，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显然对方已经挂电话了。
罗大明放下手机时，发现三个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己，他反倒有些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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