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演完了，陆总。”
林晚的声音像淬了冰，在这狭小而温暖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骨。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我们真正的交易了。”
陆沉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变脸”的女人。
前一秒还是依偎在他怀里，满脸娇羞的柔弱女伴。
下一秒，就成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复仇女神。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哦？”
陆沉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没有因为被当成“工具”而生气，反而身体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愿闻其详。”
“我要顾家。”
林晚开门见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冰寒。
“我要顾宴臣，身、败、名、裂。”
陆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
“胃口不小。”
他评价道，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S市谁不想让顾家倒台？但顾家这棵大树，根深蒂固，凭你？”
他的话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审视和一丝轻蔑。
林晚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她只是冷冷地迎上他的目光。
“凭我，当然不够。”
“所以，我需要一个盟友。”
“一个和顾家有仇，并且有足够实力与顾家抗衡的盟友。”
她的目光像一把精准的刻刀，直直地刺入陆沉的眼底。
“比如，在城西项目上被顾氏截胡，损失了近十个亿的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沉，你。”
陆沉敲击座椅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眼中的玩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第一次，真正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不仅仅是顾宴臣养在身边的一个漂亮花瓶。
她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你调查我？”
陆沉的声音冷了下来，车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降了几度。
“这不重要。”
林晚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陆总？”
陆沉沉默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锁在林晚的脸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这个女人，像一个谜。
他查过她的资料，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父母双亡，毕业于一所普通大学，三年前被顾宴臣看中，成了他身边最受宠的情人。
仅此而已。
可现在看来，那份资料，纯粹是个笑话。
一个普通女人，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胆识，更不可能知道陆氏集团的商业机密。
“我凭什么相信你？”
良久，陆沉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顾宴臣派来试探我的诱饵？”
林晚闻言，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诱饵？”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陆总，你觉得，顾宴臣会用自己的女人，用自己头顶上那顶绿得发光的帽子，来试探你吗？”
“他那种自负到骨子里的男人，宁可死，也绝不会容忍这种羞辱。”
陆沉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林晚的话，像一根滚烫的钢针，精准地扎中了他心中唯一的疑虑。
的确，以他对顾宴臣的了解，那个男人把自尊看得比命还重要。
今晚在露台上，他那副要杀人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好，就算你不是诱饵。”
陆沉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裹挟而来。
“扳倒顾家，你有什么资本？”
“你以为凭着在顾宴臣枕边吹吹风，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陆总，”林晚直视着他，眼神坚定，不容置疑，“你听过‘夜莺’这个名字吗？”
“夜莺？”
陆沉的眉头紧锁，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代号。
这是一个三年前在全球黑客界声名鹊起，又在巅峰时期销声匿迹的顶级黑客。
据说“夜莺”出手，从未失手。
无论是五角大楼的防火墙，还是瑞士银行的加密系统，在她面前都如同虚设。
只是，没人知道“夜莺”是男是女，来自哪个国家。
“你是‘夜莺’？”
陆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林晚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U盘，却又比U盘更精致小巧的黑色金属条。
她将金属条连接到自己的手机上。
然后，她当着陆沉的面，打开了一个界面。
那是一个陆沉无比熟悉的界面——陆氏集团内部最高机密的服务器后台。
“你！”
陆沉的瞳孔剧烈收缩，心中掀起了波涛汹涌！
这个后台的安保系统，是他亲自请了全球顶尖的团队设计的，号称绝对无法攻破！
可现在，林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当着他的面，进来了！
“三年前，我父亲林正德，S市有名的软件工程师，因为所谓的‘窃取商业机密’和‘恶意竞争’的罪名，被顾氏集团告上法庭。”
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沉的心上。
“那场官司，顾家动用了最顶级的律师团队，伪造了所有的证据链。我父亲百口莫辩，最终在开庭前一天，在看守所里，心脏病突发，不治身亡。”
“他死的时候，眼睛都睁着，死不瞑目。”
“而那些所谓的证据，那些扳倒我父亲的‘核心代码’，就是顾宴臣利用我父亲对他的信任，从我父亲电脑里偷走的！”
说到最后，林晚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闪烁着淬毒般的恨意。
原来如此。
陆沉心下了然。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她接近顾宴臣，隐忍三年，都是为了复仇。
“顾氏集团的发家史，并不干净。”
林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冰冷。
“尤其是早年的一些并购案，充满了血腥和阴谋。我相信，顾宴臣的书房里，一定藏着这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需要一个进入顾家老宅的契机，一个能让我接触到他书房的机会。”
“而你，陆总，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陆沉看着她，眼神深邃。
“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扳倒顾家，陆氏在S市，将再无对手。”
林晚缓缓地说。
“而且，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拿回城西那个项目，并且，让顾氏双倍奉还他们从你这里拿走的一切。”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陆沉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夜莺小姐。”
林晚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冰冷的手指，相触即分。
“合作愉快，陆总。”
一个复仇的联盟，在S市这片浮华的夜色中，正式达成。
“三天后，是顾家老爷子顾云山八十大寿。”
陆沉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寿宴就在顾家老宅举行，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我想，这应该是你想要的契机。”
“请柬，我会让人送到你手上。”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顾家老宅。
那个她筹谋了三年，做梦都想进去的地方。
机会，终于来了。
“好。”
她点了点头。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一处高档公寓楼下。
这是顾宴臣为她购置的众多房产之一，也是她这三年来，对外示人的“家”。
“下车吧。”
陆沉看着她，“三天后，我会来接你。”
“不必。”
林晚冷冷地拒绝，“我自己去。”
她不想和陆沉表现得太过亲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沉微微挑眉，也不坚持。
“随你。”
林晚推开车门，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下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她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S市的万家灯火，璀璨而又冰冷。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在陆沉面前的伪装，只剩下一片刻骨的疲惫和哀伤。
“爸，你看到了吗？”
“您的女儿，就要为您报仇了。”
她喃喃自语，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瞬间隐没在黑暗中。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顾宴臣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再来找过她。
林晚乐得清静，她利用这难得的时间，为即将到来的寿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寿宴。
这是她的战场。
是她复仇大计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寿宴当晚。
林晚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没有选择那些艳光四射的晚礼服。
而是挑选了一件素雅的白色暗纹旗袍。
旗袍的款式略显保守，高高的领口一直扣到下颌，将她优美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
长长的裙摆，几乎垂到脚踝。
只有两侧恰到好处的开衩，在行走间，会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她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只有唇上，点了一抹殷红。
整个人看起来，素净，清冷，像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
与即将到来的，那场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的寿宴，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不是去争奇斗艳的。
她是去，送葬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沉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
林晚拿起手包，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眼神坚定而锐利，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闪着森然的寒光。
顾家。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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