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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庶女不恋爱脑,宅斗当大佬 第二十七章明兰的彻悟

白幡挂起来了。

素白的颜色,在雨后尚显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它们挂在卫小娘院落的门楣上,檐角下,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飘荡,像一双双无声挥动的手,又像一抹抹无法抹去的泪痕。

明兰被允许进入正房,已是午后。母亲昨夜躺过的地方,血迹和污秽已被清理干净,换上了素净的被褥,但她依旧躺在那儿,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经过简单整理后、平静得近乎安详的脸。她的眼睛终于被合上了,嘴唇也抿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这睡眠,再无醒来的可能。

小蝶跪在灵床前,眼睛肿得像桃子,木然地烧着纸钱,火盆里的灰烬打着旋儿升起,又落下。见到明兰进来,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朝明兰伸出手。

明兰一步一步挪到灵床前。她身上穿着不知是谁匆忙找来的、不太合身的白色孝衣,小小的身子裹在里面,空荡荡的。她没有哭,也没有扑上去,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白布下母亲熟悉的轮廓,看着那张再也无法对她露出温柔笑意的脸。

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斜斜地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母亲脸上过于均匀的铅粉,和那即便合着眼也掩不住的、深重的青黑与憔悴。

她没有伸手去碰母亲。她知道,那下面已经是冰凉的了。昨夜廊下那刺骨的寒冷,此刻似乎还留在她的骨头缝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蝶哑着嗓子,将一个半旧的青布包袱递给她,哽咽道:“六姑娘……这是……这是小娘留给您的……一些旧物,还有……还有几件您小时候的衣裳……小娘早就收拾好的……”

明兰接过那包袱,入手很轻,却仿佛有千钧重。她抱着它,像抱着母亲最后一点残存的体温,慢慢地退出了正房,回到了自己那间更显冷清的小屋。

屋里没有点炭盆,冷得像冰窖。她也不觉得冷,只是抱着包袱,在冰冷的炕沿坐下。窗外,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些动静,有仆妇低低的交谈,有管事妈妈吩咐准备丧仪用度的声音,甚至……还有不知哪处院落隐隐飘来的、与这肃杀气氛不甚协调的、细微的调笑声。

她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母亲穿旧了的、浆洗得发白的细布衣裳,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两件她幼时穿过的小袄,母亲改过,袖口接长了,针脚细密;最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褪了色的红绒布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极普通的银丁香耳坠,母亲偶尔会戴,还有一支断了齿、被她磨得光滑的木梳。

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些浸透了岁月与母亲气息的旧物。

明兰拿起那支木梳,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母亲发间的淡淡皂角香气。她眼前忽然浮现出许多画面:母亲在灯下为她缝衣,手指灵活地翻飞;母亲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用这把梳子为她梳理发辫;母亲轻声细语地教导她“不可冒尖,也不可叫人小瞧了去”;母亲将护膝郑重交给她时,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决绝……

“凡事不可冒尖……”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娘不在了……拿着这对护膝……”

母亲的声音,一句一句,无比清晰地在她耳边回响起来,与她生前的温言软语不同,此刻听来,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沉甸甸地砸在她心上。

为什么母亲要反复叮嘱这些?因为在这府里,不藏拙,就可能像母亲一样,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不均”,所以她们母女份例被克扣,炭火不足,生病无人问。因为母亲“不在”了,她这个失恃的庶女,就必须有东西去“求”一条生路!

她想起昨夜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她与母亲的院门,想起婆子冷漠阻拦的手,想起自己哭喊着要见爹爹却被轻易驳回的无助。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在意她们母女的死活。大娘子在乎的是脸面,林小娘在乎的是宠爱和地位,爹爹在乎的是官声和“家和万事兴”的表象。她们母女,不过是这深宅大院里无足轻重的尘埃,是别人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而害死母亲的人……明兰眼前浮现出林小娘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想起她来“看望”母亲时那些句句诛心的话,想起珠花事件里墨兰姐姐那“恰到好处”的发现,想起昨夜产婆是她举荐的传闻……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心底最深处窜起,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她!一定是她!

可她能做什么?去告诉爹爹?爹爹会信吗?他只会像训斥长柏哥哥那样,说她“胡言乱语”、“非议长辈”。去告诉大娘子?大娘子或许乐见林小娘惹上麻烦,但绝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卫小娘去深究,反而可能嫌她多事。去哭闹?去质问?那只会让她显得更加不懂事,更惹人厌烦,甚至……招来更可怕的祸患。

母亲用生命给她上的最后一课,就是在这吃人的地方,眼泪和哭喊是最无用的东西。甚至,过于外露的悲伤,都可能成为新的靶子。

她抬起手,用力擦去不知何时已布满脸颊的冰冷泪水。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人前哭。

她将母亲的旧物一件件仔细收好,重新包好包袱,藏在了床下最隐秘的角落,与那对护膝放在一起。然后,她站起身,走到那面模糊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瘦小、眼睛红肿却异常沉静的脸。那脸上的稚气仿佛在一夜之间褪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冰冷的清醒。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身不合体的孝衣,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悲痛、恐惧、无助、仇恨——全部收敛起来,压入眼底最深的地方,封存,上锁。

从今天起,盛明兰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母亲怀里撒娇、会因为一点委屈就哭泣的稚童了。

母亲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无人深究。她的世界,曾经只有母亲怀抱那么大的一点温暖,如今也彻底坍塌了,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无处不在的寒意。

要想在这片废墟和寒意中活下去,像母亲期望的那样“平平安安长大”,她就必须学会比母亲更加隐忍,更加谨慎,更加……懂得这“生存”二字的全部残酷含义。她需要戴上一副比母亲更厚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连同那滔天的悲痛与刻骨的恨意,深深地、深深地埋藏起来,埋在无人可以触及的心底。

她要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记住。记住母亲的每一句教导,记住母亲临终前未尽的言语,记住这份冰冷彻骨的恨意,记住这府里每一张看似温和、实则凉薄的面孔。

终有一日……

镜中的女孩,眼神彻底沉寂下去,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再无波澜。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已然陌生的自己,转身,推开门,走进了外面那片挂着白幡、弥漫着虚伪悲伤与迅速遗忘气息的庭院。

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暖意。心底那簇属于孩童的、依赖与柔软的火焰,已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被冰雪包裹、却异常坚硬的核心。一个“战士”在绝望的灰烬中,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她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内心觉醒。

红瘦香消,稚语终结。属于盛明兰的、真正艰难而漫长的征途,从这一刻,才算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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