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中院易中海家的灯,还亮着。
一杯接一杯的劣质白酒下肚,易中海胸中的烦闷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愈发像一团野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桌上的一盘花生米,他一颗没动,只是机械地倒酒,喝酒。
苏晨的成功,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一直以来,都以自己八级钳工的身份和一大爷的地位为傲,认为自己牢牢掌控着这个院子的一切。他享受着被人尊敬,被人依赖的感觉,并把这一切都当成是自己未来养老的保障。他给傻柱养老画的大饼,对院里年轻人的敲打,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苏晨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这个年轻人,不听他的话,不接受他的“恩惠”,不走进他设计好的养老圈套。他就像一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易中海非但没能拿捏住他,反而被他硌得生疼。
现在,这颗石头,已经成长为一根足以颠覆他地位的撬棍。
六十四块五的工资,比他这个一大爷都差不了太多。更可怕的是,苏晨才二十出头,前途无量。而他易中海,已经老了,快要退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影响力被一点点蚕食。
这种巨大的落差和对未来的恐惧,让易中海感到了致命的威胁。他坐不住了。
揣着那半瓶没喝完的酒,他悄悄地出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虫鸣。他做贼似的,脚步放得极轻,穿过寂静的中院,走进了后院聋老太太的屋里。
屋里没点灯,只有一点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显得格外阴森。聋老太太像一尊雕塑,坐在炕上,一言不发,黑洞洞的屋子,仿佛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老太太……”易中海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酒气。
“坐吧。”聋老太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股子洞悉人心的冷漠,“心里不舒坦,来我这儿找药方了?”
易中海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将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长叹一口气:“何止是不舒坦,是怕了。这小子,成长的太快了,再这么下去,这院里,就没我易中海说话的地方了。我这几十年的威信,算是白搭了。”
“现在才怕,晚了。”聋老太太冷哼一声,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当初让你早点想办法,把他摁死在泥里,你非要搞什么怀柔,讲什么德高望重,舍不得下手。现在好了,人家翅膀硬了,一飞冲天,你够不着了。”
易中海被说得老脸一红,羞愤地灌了一大口酒:“我哪知道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谁能想到,他能靠着一双手,搓出比苏联人都精密的零件来!这……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聋老太太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阴狠,“常规的法子,什么道德绑架,工作上穿小鞋,对他已经没用了。人家现在是杨厂长眼里的红人,是厂里的宝贝疙瘩,谁敢动他?”
易中海颓然道:“那……那可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我咽不下这口气!”
黑暗中,聋老太太沉默了许久。就在易中海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那苍老而恶毒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既然常规的法子不行,那就用非常手段。”
易中海浑身一震,抬起头,在昏暗中努力想看清老太太的表情:“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这个年代,什么东西最能要一个人的命?”聋老太太不答反问,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寒意,“不是拳头,也不是唾沫星子。是帽子!是一顶谁也摘不掉,谁也不敢碰的黑帽子!”
易中海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明白了聋老太太的意思,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想想,”聋老太太循循善诱,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苏晨,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哪来的钱又是买自行车,又是天天吃肉?他那点工资,够他这么折腾吗?他前两天钓了那么多鱼,拿出去卖,这是不是叫‘投机倒把’?”
“还有,他修那台苏联车床,就他一个人看出了门道,别人都看不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谁知道他是不是偷偷把核心的技术图纸给记下来,准备卖给外头的人?”
“咱们给他安上一顶‘收入来源不明’、‘生活作风奢侈’、‘里通外国’、‘敌特嫌疑’的帽子!写一封匿名举报信,一封送到厂保卫科,一封送到区公安局!”
聋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狠毒:“只要沾上‘敌特’这两个字,就算他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杨卫国再护着他,敢跟国家专政机关对着干吗?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的是人把他查个底朝天!就算最后查不出什么,他这辈子也毁了!一个被组织调查过的人,谁还敢重用他?”
这一条毒计,听得易中海遍体生寒。这已经不是院里的邻里矛盾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一棍子打死,永世不得翻身!
他看着黑暗中那个干瘦的身影,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平日里受尽全院尊敬的聋老太太,心肠竟然比蛇蝎还要歹毒。
一丝犹豫在他心中闪过,但很快就被对苏晨的嫉妒和恐惧所吞噬。他想到苏晨那年轻的脸,想到那六十四块五的工资,想到自己日渐衰落的威望,心一横,牙一咬。
“就这么办!”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他知道,一旦这封信寄出去,他和苏晨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当天深夜,易中海在自己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他从箱底翻出一支许久不用的钢笔,铺开一张纸,蘸着墨水,开始模仿着一种自己不常用的字体,一字一句地写下那些恶毒的字句。每写一个字,他都觉得心惊肉跳,写完后,手心全是冷汗,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第二天一早,他天没亮就起了床,像做贼一样,揣着那两封信,趁着晨雾还没散尽,街上没什么人,快步走到巷子口的邮筒边,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注意,才迅速把信塞了进去。
听到信纸落入邮筒那“啪嗒”的轻响,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千斤重担,但心里却又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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