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留下的那两个蜜薯，像两颗小小的火种，在顾适心里持续散发着暖意。这暖意并未消弭老刘带来的阴霾，却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定力，让他能够更加冷静地面对暗处的刁难。
他将那份秘制酱料看得更紧，每次使用都背对着人流方向，用完立刻盖好收回车内锁起。他甚至在出摊前和收摊后，都会更加仔细地检查摊位周围的地面，防范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而他的生意，也确实需要他投入全部精力。铁板烧的火爆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尤其是那薄切焦香的土豆片和软糯拉丝的年糕，几乎成了每桌必点。他一个人又要照看烤红薯和茶叶蛋，又要忙活铁板烧，常常是手忙脚乱，额上的汗水擦都擦不完。
这天晚上，正值周末，夜市人流量极大。顾适的摊位前围满了人，催促声、点单声此起彼伏。他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烤桶、卤锅和铁板之间穿梭，手臂因为不停地翻动和刷酱而酸痛不已。
“老板，三串年糕，两串土豆，多放酱！”
“我的红薯好了没？”
“茶叶蛋来五个！”
顾适应接不暇，刚给铁板上的豆腐翻面，又赶紧去给烤红薯称重，忙乱中，差点把酱料刷子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的疲惫还是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滞涩。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摊位的侧面。
是苏晚晴。
她自己的小桌板已经收好放在一旁。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顾适放在一旁备用的干净塑料袋，走到烤红薯的铁皮桶前，学着顾适平时的样子，熟练地帮一位等待的客人夹起红薯，上秤，装袋，收钱，找零。动作虽然不如顾适麻利，却也有条不紊。
接着，她又转向那个装着茶叶蛋的电饭锅，用勺子捞出客人需要的数量，打包，收钱。
她做这些的时候，神情专注而自然，仿佛只是顺手帮个小忙，没有看顾适，也没有理会周围投来的些许诧异目光。
顾适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食材，起初并未察觉。直到他偶然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这边的秩序竟然好了很多，等待烤红薯和茶叶蛋的顾客都被妥善接待了，压力骤减。
他愕然地看向那个正在低头认真给茶叶蛋装袋的侧影，心头猛地一震，一股混杂着惊讶、感激和莫名悸动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不用麻烦你”，或者“谢谢”，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晴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偏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然后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手上的活计。
没有言语的交流，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有了苏晚晴帮他分担了烤红薯和茶叶蛋的销售压力，顾适终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铁板烧的制作中。他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铁铲翻飞，酱料挥洒，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排队的顾客等待的时间缩短了，抱怨声也消失了。
整个高峰期，两人就这样一个主内（铁板烧），一个主外（红薯茶叶蛋），配合得竟然十分顺畅。偶尔有顾客同时点了几样东西，苏晚晴也会轻声对顾适说一句“这位要一个红薯，再加两串年糕”，顾适便心领神会。
忙碌的喧嚣中，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只剩下彼此间无声的协作和支撑。
直到人流高峰渐渐过去，顾适这边的压力才缓解下来。苏晚晴见他这边已经能够应付，便默默地将刚才收的钱，一分不少地放进顾适的零钱盒里，然后拿起自己的小桌板，准备离开。
“等等！”顾适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声音因为激动和感激有些沙哑。他迅速地从铁板上夹起几串烤得最好的年糕和豆干，刷上厚厚的酱料，用油纸包好，不由分说地塞到苏晚晴手里，“这个……你尝尝，今天……谢谢你了。”
苏晚晴看着手里热乎乎、香喷喷的铁板烧，又看了看顾适那双因为烟熏火燎而显得有些发红、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她没有推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没事。你……忙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看一下那边。”
说完，她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不再停留，转身推着小车离开了。
顾适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的情绪充斥着。那不仅仅是感激，更像是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并肩前行的同伴的感觉。虽然他们依旧各自经营着小小的摊位，依旧在为生存挣扎，但这条原本孤独冰冷的路，似乎因为这一点无声的守望和援手，而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他收回目光，看着零钱盒里又增加了不少的收入，再想起苏晚晴刚才默默帮忙的身影，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他拿起铁铲，用力地在铁板上刮了刮，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中气十足地朝着稀疏下来的人流喊道：
“秘制铁板烧！最后几串，卖完收摊！”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