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杨过的声音仿佛带着钩子，钻进她的耳朵，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也点燃了那份被压抑许久的野心。
“我……我不敢。”她声音细若蚊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高台上那一片狼藉。丁敏君癫狂的笑声，静玄气急败坏的尖叫，还有那满地破碎的祖师牌位，每一幕都像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那是欺师灭祖，是万劫不复！
“你不是不敢，你是怕输。”杨过一针见血，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你怕自己走上台，却和丁敏君一个下场。”
他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拂过周芷若的耳畔。
“但你和她不一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丁敏君是泼出去的脏水，而你，是收拾残局的净水。她负责打碎一个旧的峨眉，而你……要去建立一个新的峨眉。”
周芷若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建立……一个新的峨眉？
“他们现在需要什么？不是另一个疯子，也不是一个昏庸的掌权者。”杨过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那份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颤抖的心安定了些许，“他们需要一个救世主。一个悲痛、无私、为了门派声誉不惜一切的英雄。”
“去吧。”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将通往金顶的唯一小径让了出来。“告诉他们，你有多爱峨眉。然后，把峨眉从他们手中，拿过来。”
周芷若胸口剧烈起伏，将山顶冰冷的空气用力压入肺腑。
她看了一眼杨过。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谜，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她明知危险，却无法抗拒地被他吸引，被他掌控。
她不再犹豫，转身，一步步走出密林。
金顶之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峨眉弟子们有的围着气晕过去的静玄手足无措，有的呆呆地看着满地狼藉，眼中满是屈辱和茫然。
宋远桥等一众掌门脸色铁青，他们今天算是看了一场天大的笑话。一个百年大派，竟被一个弟子搅得天翻地覆，颜面扫地。
就在这死寂的尴尬中，一个纤弱的身影，从后山小径缓缓走了出来。
是周芷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又来一个？”崆峒派的掌门皱眉，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够了！峨眉派的弟子，都给我退下！”华山派掌门更是直接喝斥。
周芷若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她没有走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掌门，也没有去看乱成一团的同门。
她的目标，是那片破碎的牌位。
她走到那堆木屑前，众目睽睽之下，双膝一软，重重跪了下去！
咚！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她没有哭嚎，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颤抖的双手，一片一片，将那些写着祖师名讳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捡拾起来，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
那份专注，那份悲戚，无声胜有声。
之前丁敏君的疯狂，静玄的崩溃，都只是闹剧。而此刻周芷若的举动，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峨眉弟子的心上。
那是她们的祖师，是峨眉的根！
几个年轻的女弟子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啜泣起来。
“弟子周芷若……有罪。”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带着哭腔，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宋远桥原本准备呵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女，眼神从不耐烦，渐渐转为审视。
“弟子有罪，未能及早察觉丁师姐心生魔障，以致酿成今日大祸！”
“弟子有罪，懦弱胆怯，明知门内风气不正，却不敢直言进谏，坐视峨眉声誉受损！”
她一句句地认罪，每一句，都像是在剖白自己的内心。但听在别人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味道。
她没有指责任何人，她只是在忏悔自己的“无能”。可这份“无能”，恰恰反衬出了某些人的专断和无道！
说完，她捧着那些碎片，对着宋远桥等人，重重叩首。
“芷若人微言轻，不敢妄议师长。但峨眉百年清誉，重于我等性命！今日之事，已成武林笑柄，若不从根源彻查，还祖师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公道，我峨眉派，有何面目再立于江湖！”
一番话说得是字字泣血，掷地有声！
宋远桥的眼神彻底变了。
好一个周芷若！
与丁敏君的癫狂毁灭不同，这个女孩，用最谦卑的姿态，说着最刚硬的话。她不攻击任何人，却将矛头指向了问题的核心——彻查根源！
查谁？自然是查导致这一切的静玄！
“恳请宋大侠，各位前辈，为我峨眉做主！”周芷若再次叩首，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鲜血缓缓渗出。
“弟子恳请各位前辈共同监督，暂封掌门人选！由本门德高望重的长老与各位前辈一同，将今日之事查个水落石出！若峨眉真有败类，芷若愿亲手清理门户！若芷若是含血喷人，芷若愿自绝于此，以谢天下！”
她的声音回荡在金顶，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
全场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看笑话的各派掌门，此刻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周芷若这一手太漂亮了！
她将峨眉的家丑，直接上升到了整个武林公义的高度，将他们这些“外人”请上了审判席。
他们若是不管，就是坐视正道蒙羞。若是管，就必须按她说的，“公平公正”地“彻查”！
而她自己，则摆出了一副为了门派不惜牺牲一切的忠烈姿态。
高下立判！
“好……好一个为门派不惜己身的烈女子。”宋远桥长叹一声，终于开口了。他走上前，亲手扶起周芷若。
“姑娘请起。你放心，此事关乎正道颜面，我武当，绝不会坐视不理！”
有了武当派的表态，其他门派也纷纷附和。
“宋大侠所言极是！必须彻查！”
“静玄师太……唉，她已不适合再主持大局。”
峨眉的弟子们看着被宋远桥扶起的周芷若，看着她额头的鲜血，看着她那双虽有泪痕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在掌门昏迷，师姐癫狂，门派声誉尽毁的绝望时刻，是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小师妹，站了出来，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门派的尊严。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请周师妹……为我们做主！”
“请周师妹主持大局！”
一时间，群情激奋，峨眉弟子竟纷纷向着周芷若跪倒一片。
周芷若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那些曾经或漠视或欺辱她的同门，此刻都用一种夹杂着敬佩、愧疚和期望的眼神看着她。
她成功了。
密林中，杨过转身，唇角无声地扬起。
舞台已经搭好，主角也已就位。
接下来，就是看她如何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翩然起舞了。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