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只是开始。”“陆太太,没那么好当。”
陆靳深那句话,像淬了冰的楔子,钉进了林晚的心里。之后几天,她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这座华丽的牢笼,有着它自己运转的、冰冷的规则。陆靳深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或者卧室,像是这座堡垒里蛰伏的、沉默的君王。林晚按照管家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活动在划定的区域内,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她每天的“职责”琐碎而具体:早上七点,将温水和药片放在他书房门口;上午,学习冲泡那种近乎变态标准的咖啡;下午三点,准备简单的茶点;晚上九点,再次送药。
她很少能见到他。即使见到,也多半是沉默的交接——她放下东西,他偶尔颔首,或者连眼神都吝于给予。那杯咖啡,她练习了无数次,手腕都被蒸汽烫红了几次,终于在某天下午,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虽然没有评价,但也没有再蹙眉。这几乎让林晚生出一种荒谬的成就感。
她像是在玩一个无声的、只有她一个人在乎的闯关游戏。
除了应对陆靳深,她还要应对这栋房子里其他人的目光。管家一如既往地严谨而疏离,佣人们恭敬表面下,藏着好奇、打量,甚至一丝轻蔑。她们大概都觉得,她这个“飞上枝头”的弃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先生,才得了这名不副实的“陆太太”身份。
这天下午,林晚正在厨房里对着新送来的咖啡豆研究烘焙度,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娇纵拔高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贱人,扒着明轩不成,转头就爬上了他小叔的床!”
是苏清。
林晚的手一抖,刚称好的咖啡豆撒了一些在台面上。心跳骤然加快,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冰冷的、尖锐的东西在心底窜起。
管家试图阻拦的声音传来:“苏小姐,请您冷静,先生吩咐过……”
“吩咐什么?吩咐不准我来看看他这个新太太吗?滚开!”
脚步声蹬蹬地逼近厨房门口。
林晚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
苏清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名牌套装,拎着限量款的包,妆容精致,但脸上的怒气和嫉恨却破坏了那份刻意维持的优雅。她看到站在流理台前的林晚,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扫视着她身上简单却质地精良的居家服,更是火冒三丈。
“果然是你!”苏清尖声道,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林晚,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还以为你只是个没用的废物,没想到你勾引男人的本事这么厉害?怎么,被明轩甩了,就立刻找上他小叔?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们?就能挽回你那可怜的自尊?”
她一步步逼近,声音越发刺耳:“你也不照照镜子!一个没人要的破鞋,也配进陆家的门?也配站在陆靳深身边?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恶毒的话语如同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若是几天前,林晚或许会崩溃,会失态。但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清,看着她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漂亮脸蛋,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甚至,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一丝属于“陆太太”这个身份的、冰冷的仪态,正悄然滋生。
等苏清喘息的间隙,林晚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冷淡:“苏小姐,这里是我家。未经允许闯入,大声喧哗,这就是苏家的教养吗?”
苏清猛地噎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显然没料到林晚会是这种反应。她预想中的哭哭啼啼、狼狈不堪或者反唇相讥都没有出现,对方只是用一种近乎漠然的语气,指责她的失礼。
“你家?”苏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更加尖利,“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也配叫你家?不过是个靠身体上位的……”
“苏清。”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自厨房门口响起,截断了她更加不堪入耳的话。
两个女人同时转头。
陆靳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操作着轮椅,停在光影交界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幽深得骇人,像是结了冰的寒潭,直直地落在苏清身上。
苏清的气焰瞬间被压下去大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不甘取代:“陆叔叔……我……”
“谁允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陆靳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整个厨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打扰我太太休息。”
“太太”两个字,被他用那种冰冷无波的语调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肯定。
苏清的臉徹底白了,嘴唇哆嗦着:“陆叔叔,我是替您不值!她林晚根本就是……”
“我的妻子,值或不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陆靳深打断她,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能冻伤人,“苏家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他操作轮椅,缓缓进入厨房,停在林晚身边不远处,形成一个无声的、却异常清晰的阵营划分。
“还是说,”他目光扫过苏清惨白的脸,语气更冷,“需要我亲自打电话给苏总,问问他是怎么教导女儿,可以随意闯入别人家中,侮辱他人的妻子的?”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清。她可以仗着家世对林晚肆意羞辱,但却绝不敢让父亲知道她跑来陆靳深这里撒野。陆靳深的手段,整个商圈都有所耳闻,那是真正能让人倾家荡产都不眨眼的狠角色。
“对……对不起,陆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地道歉,眼神躲闪,再也不敢看林晚一眼。
“道歉的对象,不是我。”陆靳深冷漠地提示。
苏清身体一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极其艰难地、屈辱地转向林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对不起,陆……陆太太。”
林晚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苏清,此刻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份屈辱的道歉。
“现在,离开我家。”陆靳深下了逐客令,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苏清如蒙大赦,又像是羞愤至极,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的声音慌乱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厨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咖啡机微微的余温嗡鸣。
林晚站在原地,还能感觉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她看向陆靳深,他正垂眸整理着轮椅扶手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仿佛刚才那个仅凭几句话就逼退苏清、为她撑腰的人不是他。
他为什么帮她?是为了维护“陆太太”这个身份的脸面,还是……
“咖啡,”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撒了咖啡豆的台面上,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公事公办,“重新做一杯,送到书房。”
说完,他操作轮椅,转身离开了厨房,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她走到流理台前,看着那些昂贵的咖啡豆,伸出手,指尖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微颤。
刚才他出现的那一刻,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用冰冷的语气说出“我太太”的那一刻……一种陌生的、被保护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她冰封的心湖。
尽管她知道,这很可能只是这场交易里,他维护自身权益的顺手为之。
但那一刻的心悸,却是真实的。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仔细地清理台面,重新称豆,磨粉,专注地冲泡着一杯新的、符合他苛刻要求的咖啡。
当她再次端着咖啡走进书房时,陆靳深正对着电脑屏幕,指尖快速敲击着键盘。
她将咖啡轻轻放在他手边惯常的位置。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去拿,目光甚至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随口吩咐般地说了一句:
“明天晚上有个家宴,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
林晚放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
家宴?
真正的考验,终于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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