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反手扣住她手腕的瞬间,墨昭绫没有抽离,反而顺着那股拉力将整条手臂彻底探入襁褓虚影。皮肤接触的刹那,经脉如被无数冰针穿刺,识海翻涌出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一座幽暗祭坛,火光摇曳,锁链缠绕着一名女子的四肢,她颈间铃铛与昭绫腰间青铜铃同款,只是边缘多了道裂痕。
裂隙画面骤然清晰。
那女子被钉在石柱上,胸口缓缓浮现出一团跳动的银焰。夜无咎立于阵心,翡翠权杖插入地面,心脏梳子顺银链滑落,缠上女子灵火。女子嘶喊,声音却被阵法吞噬,唯有唇形清晰可辨:“哥哥……别——”
昭绫瞳孔一缩。那不是母亲的脸。
冰蝶在识海中振翅,血冰纹剧烈波动。“你从未见过她真容。”它冷声说,“千年前封印堕神的女人,身形更高,肩线更直。而眼前这人……是替身。”
苍溟残血构成的阵法开始崩解,藤蔓褪色枯萎。君霁的透明手掌早已消散,唯有心口灵核仍在微弱跳动。昭绫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以痛觉锚定意识,将灵契之书残页中浮现的“共生”符文压入识海中央。三股灵力共振,裂隙画面稳定下来。
祭坛上的女子,正是夜无咎亲妹。
画面继续推进。夜无咎颤抖着双手,将两个襁褓并排放置。一个银发婴儿安睡,眉心冰蓝印记若隐若现;另一个黑发婴儿蜷缩,额角有一道月牙形胎记。他闭眼,泪水滑落,滴在银发婴儿脸上,瞬间化作一片青鳞。
“妹妹,替我活成圣女。”他低声说,随即调换襁褓位置。
银发婴儿被放入祭坛中央,黑发婴儿则被裹进地底暗格。夜无咎以血封印通道,转身时,脸上已无悲戚,只剩空洞。
昭绫呼吸停滞。
她不是圣女之女。她是堕神与初代圣女的女儿,真正的血脉继承者。而所谓“母亲”,不过是被推上祭坛的替身,用生命为她遮掩出身。
君霁体内传来低沉笑声。
“终于……找到你了。”那声音不属于君霁,深沉如渊,带着远古回响,“我的另一半灵魂。”
昭绫猛地抬头。君霁的身影在血月下浮现,右眼银月纹蔓延至半身,整个人近乎透明。但这一次,他未解封印,而是静静凝视她,唇角微扬。
“你额头的胎记,”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自己眉心,“与我体内堕神封印同源。它在共鸣。”
昭绫抬手抚上自己额角。那道月牙形印记正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某种召唤。她翻开灵契之书,未解锁的章节竟自动翻动,一页空白纸上浮现出两枚交叠的胎记图案,边缘裂纹如冰面将碎。
她以青铜铃铛轻击心口,铃语节奏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为了压制灵力,而是唤醒记忆本身。铃声穿透识海,与裂隙画面中的铃音重合。那名替身女子临终前,曾用指尖在石柱上划出三短一长两顿的节奏——正是母亲最后一次摇铃的频率。
她从未摇过铃。那是她妹妹留下的遗言。
苍溟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仍跪于地,左脸奴印剧烈灼烧,皮肉翻卷,黑血渗出。印记开始自行剥落,露出底下一枚冰蓝色泪痣——位置、形状、色泽,与昭绫泪痣完全一致。
昭绫俯身,指尖蘸取他渗出的黑血,在自己手背画出泪痣轮廓。血迹瞬间转为冰蓝,如同被唤醒的血脉烙印。
她低声唤道:“冰蝶。”
冰蝶飞至,羽翼轻颤。它向来毒舌傲慢,此刻却罕见沉默,只将翅膀尖端轻轻触碰那枚泪痣。刹那间,一朵双生冰花在血迹上凝结——一瓣映出昭绫幼年面容,另一瓣则是苍溟童年模样,两人并肩坐在荒原石堆上,中间隔着一只破旧布偶。
冰花中心浮现出半枚残缺符文,形似古篆“姐”字,断裂处如被利刃削去。
“你们是同源血脉。”冰蝶终于开口,声音罕见低沉,“不是兄妹,胜似骨血。他的命,曾为你燃烧过三次。”
昭绫想起苍溟说过的话——“小时候,我替你挡过狼牙。”
原来不止一次。
她转头望向祭坛裂隙,画面已回到调包瞬间。夜无咎抱着黑发婴儿藏入地底,而银发婴儿被献祭。可若她才是真正的圣女血脉,为何夜无咎要救那个黑发婴儿?
除非——
那黑发婴儿,才是初代圣女与人类所生之子,真正的“圣女遗孤”。而她,是堕神血脉的延续,本该被封印的存在。
双重调包。
一个用替身母亲换走真血脉,一个用真血脉换走堕神之女。夜无咎救下的,是妹妹的孩子;而他献祭的,是敌人的女儿。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冰蝶突然暴起,翅膀横扫,撕裂昭绫半边衣袖。锁骨处,一道青黑色印记暴露在血月下——扭曲的符文,与君霁体内封印同源,正随呼吸微微起伏。
“你早就被标记了。”冰蝶冷笑,“从出生起,就是堕神容器。”
昭绫不避不让,反将灵契之书贴于印记之上。书页震颤,一段残缺记忆涌入识海——
夜无咎颤抖的手将两个襁褓调换。银发婴儿放入祭坛,黑发婴儿藏入地底。他低声对妹妹说:“你替她死,她替你活。这世道,真相比谎言更致命。”
记忆戛然而止。
昭绫缓缓收回手,指尖抚过锁骨印记。她终于明白为何妲己残魂会在她体内苏醒——那不是侵占,而是回归。她本就是被封印的堕神之女,灵魂一半属于人类,一半属于远古之神。
君霁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必选择成为谁。你生来就是规则本身。”
苍溟缓缓抬头,左脸奴印彻底剥落,露出完整泪痣。他望着她,眼中幽蓝火焰微弱跳动:“姐姐……这次,换我护你。”
昭绫凝视他,又望向君霁,最后低头看向灵契之书。书页上的“共生”二字正缓缓渗出血痕,如同活物呼吸。
她抬起手,指尖轻触冰蝶羽翼。
“告诉我,”她声音平静,“当年封印堕神的女人,究竟是谁?”
冰蝶翅膀猛然一颤,血冰纹瞬间蔓延至全身。它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转向祭坛裂隙,羽尖指向画面最深处——
那名替身女子临死前,曾将一缕银发缠入铃铛缝隙。而那缕银发,在血月下泛着微光,与昭绫发色相同,却更黯淡几分。
铃铛落地,滚入祭坛暗沟。
冰蝶低语:“那是你母亲的灵火残留。但她不是为你而死。”
昭绫瞳孔骤缩。
她正欲追问,君霁突然抬手,掌心浮现一道虚影——噬光兽核残影再度凝聚,直指祭坛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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