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林家祖祠的飞檐，将广场上那座新升起的寒玉宝座照得泛着冷光。
林浪抱着苏九递来的薄毯，慢悠悠晃着竹椅走过去——竹椅表面的灵光不知何时已渗入寒玉，原本棱角分明的宝座竟凹出个刚好贴合他腰背的弧度。
“这就坐上去？”林婉儿攥着记录册的手微微发抖，她望着那座象征林家最高权柄的圣主宝座，又看了眼歪在上面翘着二郎腿的少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连件像样的冕服都没换……”
“他就是这么赢的。”林远山站在祭坛下，仰头望着儿子。
三年前那个被扔在柴房里啃馒头的废柴，此刻后颈星纹与宝座上的符文交相辉映，连呼吸都带着天地灵气流动的韵律。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里溢出几分笑意，“这小子啊，偏要把最庄重的事，过成躺平的日常。”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正式继承状态，触发【灵核共鸣】模式。”机械音在林浪识海响起时，他正把薄毯往肚子上搭，闻言挑了挑眉，“自动吸收灵气还能开护罩？系统今天挺上道。”
话音未落，广场上空的灵气突然开始疯狂翻涌。
原本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天地精华如被无形之手牵引，化作千万道淡蓝色光带，从山林、从屋檐、从每个人的灵窍里钻出来，最终汇聚成笼罩广场的巨型灵旋。
林家长老们原本运转的灵力突然一滞——他们分明还能感应到丹田，但无论怎么催动，灵力流动的速度都慢了三成。
“机会！”
角落里传来一声沙哑低喝。
林浪半眯的眼尾微挑。
他看见人群最外围，那个始终缩在黑袍里的身影突然掀开兜帽——是张陌生的脸，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此刻正举着火把，火星子溅在铺着红毯的祭坛上，“林浪不过是个连主动修炼都不会的废物！他凭什么坐圣主宝座？凭他抢了林浩少爷的机缘？凭他勾结外宗女人？”
“放屁！”禁卫统领的暴喝震得屋檐铜铃乱响。
这位跟随林远山三十年的老将手持玄铁重刀，三步并作两步跃上祭坛，刀身映着灵旋的蓝光，“圣主之位看的是气运，是祖祠认可！你算哪门子东西——”
“算个替天行道的！”刀疤男手腕一抖，火把砸向祭坛边的香案。
原本插着三柱高香的青铜炉“轰”地炸开，火星子溅到几个动摇的长老身上，“林家人该选自己人！林浩少爷才是——”
“住口！”
变故来得太快。
林浪原本瘫在宝座上的脊背突然绷直，后颈星纹骤亮。
他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可那道灵旋突然加速旋转，裹着狂风卷向刀疤男。
为首的几个叛军修士刚举起武器，便觉丹田一空——他们辛辛苦苦修炼的灵力，竟顺着灵旋的方向往宝座上涌！
“这是……定向吸收？”韩乔站在祭坛下，指尖掐着枚玉简。
作为炼丹师，她能清晰感应到那些被抽走的灵力正融入林浪的灵海，“他根本不用动手，灵气自己就往他身体里钻……”
“浪哥哥好厉害！”苏九蹲在祭坛边啃糖葫芦，狐狸耳朵从发间冒出来，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晃出残影，“不过这些坏人吵得我耳朵疼——”她突然歪头冲林浪笑，“要小九帮你把他们的火把都叼走吗？”
“不用。”林浪懒洋洋摆手，“禁卫统领能解决。”
事实正如他所说。
刀疤男刚往前冲两步，便被禁卫统领的重刀逼得连退七步。
玄铁刀带起的风压刮得他脸上刀疤发红，而他身后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修士更惨——灵力被吸走后，他们连筑基期的法术都使不出来，只能举着普通刀剑乱挥，活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首领！撑不住了！”
“撤——”刀疤男咬着牙甩出三枚淬毒飞针，趁机退向人群。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林家子弟，最后定格在第三排某个青衫少年身上。
那少年垂着头，腰间玉佩却在微微发烫——是林浩的随身之物。
林浪望着刀疤男退入人群的背影，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
他能感应到，在那些慌乱的气息里，有一道尤为冷静的灵识正锁定自己。
那灵识带着股熟悉的阴鸷，像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咬断他的喉咙。
“系统。”他在识海轻声唤道。
“检测到潜在威胁，宿主是否开启【躺平预警】？”
“不用。”林浪扯了扯薄毯，重新瘫成个舒服的姿势，“毒蛇要咬人才有意思。”他望着台下人群，眼尾的红芒在灵旋中忽明忽暗，“让它再爬近点……”
此时，第三排的青衫少年正缓缓抬起头。
他腰间的玉佩裂了道细缝，是方才被林浪甩到石墙时撞的。
林浩望着高台上那道闲适的身影，手指死死攥住袖中长剑的剑柄。
剑鞘上的纹路刺得掌心发疼，却比不过他心里的灼烧——那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废物，此刻竟坐在圣主宝座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你这个靠女人……”他喉间溢出半句低语，被灵旋的风声撕得粉碎。
但他的眼神已经足够清晰——当禁卫统领转身对付其他叛军时，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战场吸引时，他的脚步正随着人群的晃动，一点一点，向祭坛靠近。
林浩的剑尖刺破空气时，带起一声细不可闻的嗡鸣。
这声轻响像根针，精准扎进林浪的耳膜。
他原本半阖的眼尾微挑，在长剑离喉三寸的瞬间，甚至还有闲心数清剑脊上三道冰纹——那是他三年前被林浩用这把剑挑翻在泥里时，刻意记住的。
“你这个靠女人、靠系统的废物，根本不配坐在这里！”林浩的吼声裹着剑气炸开，震得祭坛前的青铜灯树簌簌落灰。
他眼底血丝盘成蛛网，剑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三年前我在演武场踩断你灵脉时，你缩成团的样子我至今记得！现在不过仗着捡了个破系统——”
“说完了吗？”林浪翻了个身，竹椅在寒玉宝座上吱呀轻响。
他扯了扯搭在腰上的薄毯，打了个哈欠，尾音懒懒散散，“我说了，躺平也能统治。”
话音未落，他后颈星纹突然迸发刺目银光。
广场上翻涌的灵旋骤然加速，原本淡蓝的光带凝成实质般的灵气风暴，以祭坛为中心轰然炸开！
林浩的剑尖离林浪咽喉只剩半寸，却像撞进了无形的铜墙铁壁——他丹田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辛苦修炼到金丹中期的灵力正顺着毛孔疯狂外涌，在风暴中汇成龙卷，倒灌进高台上那道闲适的身影里。
“噗！”林浩被灵气反冲掀得倒飞出去，撞碎三根汉白玉柱才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剑“当啷”落地，嘴角溢出黑血——那是强行逆运灵力导致的反噬。
抬头再看时，林浪仍歪在宝座上，连薄毯都没被吹乱，只是指尖绕着毯角，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灵核……已超越元婴巅峰。”白葵站在祭坛下，素手轻轻按住心口。
她作为化神期修士，能清晰感应到林浪体内翻涌的灵力——那根本不是凡人能承载的量，更像一座随时要喷发的灵脉火山。
月光落在她眉梢，向来清冷的眼底浮起丝暖意，“原来他说的‘躺平修炼’，是让天地灵气主动来投。”
“浪哥哥好帅！”苏九早把糖葫芦扔了，狐狸耳朵竖得笔直，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拍出残影。
她蹦跳着爬上祭坛台阶，差点被灵气风暴掀翻，却笑得更欢，“刚才那阵风把坏人的帽子都吹飞了！有个秃头大叔的假发飘到灯树上啦——”
韩乔攥着的玉简“咔”地裂开道缝。
作为炼丹师，她能捕捉到更细微的灵力轨迹：那些被吸走的灵气并非简单储存，而是在林浪体内淬炼、融合，每一缕都带着混沌般的纯粹。
她推了推滑落的玉簪，声音里难得带了丝惊叹：“这哪是吸灵……分明是天地在向他献祭。”
变故还在继续。
林家祖祠后墙的十二座圣主雕像突然泛起金光。
这些沉睡百年的石胎眼瞳转动，十二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同时响起，震得广场青砖簌簌颤抖：“天命归一，林浪即道。”
林浩瘫在碎石堆里，望着那十二双与林浪有七分相似的眼睛，喉间泛起腥甜。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密道里，三长老林震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小子的灵脉……根本不是废的，是太强了，强到主动修炼会爆体而亡。”
原来不是他林浩天赋卓绝，是林浪在藏拙。
原来不是系统捡了他，是他在挑系统。
“原来……我一直都在和一个怪物作对……”他望着高台上被灵气托起身形的少年，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混着血沫往下淌，“早该想到的……三年前他被丢进柴房，却能把发霉的馒头吃得很香……”
禁卫统领的玄铁刀重重抵在他后颈。
老将扯下腰间锁链，动作却比往日轻了三分——毕竟这曾是他看着长大的林家天才。
“跟我走。”他沉声道，“圣主有话要问你。”
林浪望着被拖走的林浩，忽然抬手指向人群最暗处：“那个穿灰布衫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过去。
灰布衫男子正缩着脖子往偏门挪，被十几道灵识锁定后，猛地窜上屋檐。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竟化成团黑雾，只留下句阴恻恻的低语：“林浪，你赢不了的……”
“追！”禁卫统领大喝。
几个筑基期修士刚要跃起，却被林浪抬手拦住。
他歪头靠在宝座上，星纹银光渐敛，“让他走。”
“圣主？”老将皱眉。
“他不是主谋。”林浪打了个响指，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潜在威胁等级提升，已标记目标：暗魂阁左使】。
他勾了勾嘴角，“留着线，才能钓大鱼。”
月光渐沉，祖祠的晨钟开始轰鸣。
林婉儿捧着圣主印信走上祭坛时，手还是抖的。
但当她将那方刻着“林”字的玉印按在林浪掌心时，忽然看清了少年眼底的光——不是锋芒毕露的锐利，是像春溪漫过青石般的从容。
“礼成！”
随着司仪的高喊，广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圣主”声。
林浪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林家子弟，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他缩在柴房稻草堆里，听着院外林浩的笑声说“废物就该自生自灭”，当时他啃着冷馒头想：躺平也挺好，至少不用像他们那样，把自己活成修炼的奴隶。
现在他坐在圣主宝座上，终于明白：所谓躺平，从来不是妥协，是让天地来适应自己的节奏。
夜更深了。
林家密室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烛火将林浪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斜靠在软榻上，望着跪在青石板上的林浩——对方的灵脉已被禁卫统领封死，此刻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吗？”林浪摸出颗苏九塞给他的蜜饯，抛着玩，“因为你欠我三笼包子。”
林浩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愕。
“三年前初一，你抢了我的包子。”林浪笑了，“现在该还了。”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
某个阴暗角落，半块碎玉正泛着幽光——那是林浩方才被押下时，从袖中滑落的。
玉上刻着的“暗”字，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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