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教学楼泡在浓稠的夜色里，月光像层惨白的霜，敷在它破败的轮廓上。
空气又湿又重，一股子陈年木头和霉菌沤烂的味道。
四个人，脚步放得又轻又急，踩在走廊剥落的漆皮和裂缝上，声音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
林悦打头，手电光切开前方黏糊糊的黑暗，光束在墙壁上跳跃。
沈星宇紧跟，手机镜头对准墙面那些深深刻进去的扭曲线条，声音压得极低：
“……跟地底下那个鬼东西……一个模子……”
“再拍。”秦峰蹲下，指腹刮过冰冷的刻痕，触感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东西弄的。”
墙边，叶芷柔把自己缩成一团，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没说话，只是死死抱着胳膊，牙关打颤。
冷。
一股没来由的、带着土腥气的冷，正顺着脚踝往上爬。
“小心。”秦峰直起身，目光钉子一样钉在楼梯口那片更深的黑暗里。
“不知道它啥时候冒头。”
咔嚓。
沈星宇按下快门，闪光灯刺眼地炸开！
几乎同时——
整栋楼猛地一颤！
呜——
一股阴冷刺骨的风，毫无征兆地从楼梯井里倒灌出来！
“什么声？！”林悦猛地扭头。
风里，裹着一种声音……
沙……沙……
像是什么厚实粗糙的布料，拖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不是我！”沈星宇声音发紧。
叶芷柔突然闷哼一声，身体一软！
沈星宇一把捞住她。
入手一片冰凉！
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她不行了！”沈星宇声音带上了慌。
“走！”秦峰低吼，手电光已经射向楼梯口！
光束撞在楼梯拐角挂着的、一面布满蛛网的破镜子上。
镜面反光里——
一道模糊的、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
“有东西！”秦峰声音炸开！
呼——！
那东西已经扑下来了！
快得不像活物！
动作僵硬扭曲，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混着泥腥的恶风！
“退！”秦峰拽着林悦猛向后倒！
沈星宇扛起叶芷柔就往二楼平台冲！
那白影没追。
它停在楼梯口，头……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一张脸。
白得瘆人。
嘴角咧着，一直扯到耳根底下。
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林悦的手电滚在地上，光柱乱晃。
扫过旁边墙壁——
一行粘稠的、暗红色的东西，歪歪扭扭地糊在那里：
“归位者将临！”
“别看眼！”秦峰厉喝，抓起手电，强光狠狠怼向那张黑洞洞的脸！
嘶啊——！
一声非人的尖啸！
白影剧烈地抽搐、扭曲，像被滚油泼了！
趁着这瞬间的混乱，秦峰拖着林悦扑向后门！
“锁死了！”林悦用力拧把手，纹丝不动！
咚！
咚！
咚！
门外。
沉重的撞击声。
一下，又一下。
间隔精准得像个节拍器。
每一下，都砸在人心上。
“快！”沈星宇靠着墙，背上叶芷柔死沉，喘不上气。
林悦掏出工具，手指因为冷和急微微发抖，撬锁！
咔哒！
门开了！
撞击声……停了。
外面。
死一样的静。
连风都凝固了。
秦峰第一个闪出去，目光刀子一样刮过四周。
林悦紧随，确认没有东西跟出来。
沈星宇把叶芷柔放下，她眼皮动了动，眼神还是散的。
“……它说……”她嘴唇翕动，声音细若游丝，“……第七……个……”
秦峰低头看锁孔。
一张发黄发脆的纸片，卡在里面。
他抠出来，展开。
三个同样歪扭的字：
第七归位
“……什么意思？”林悦凑近，声音发干。
“不知道。”秦峰把纸片塞进口袋，像塞进一块冰。
沈星宇盯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
楼梯墙上那些扭曲的刻痕。
突然，一个冰冷的念头攫住了他：
“……这些东西……不是记号……”
“……是在……引路……”
“引谁？”林悦问。
“……”沈星宇没答，只觉得后背发凉。
叶芷柔靠着冰冷的墙，身体还在细微地抖。
“……它在等……”她喃喃。
“等什么？”秦峰追问。
她闭上眼，似乎在努力抓住脑子里闪过的、血红的碎片：
“……月亮……红透的时候……”
“……第七个……”
“……归位……”
空气像冻住了。
林悦下意识抬头。
夜空里，那轮月亮又大又圆。
冰冷，惨白。
还没到时候。
但那股寒意，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喉咙口。
——
教学楼内。
楼梯口。
那惨白的东西静静杵着。
嘴角咧开的弧度，凝固成一个诡异的、非人的笑。
身体……极其轻微地……摇晃着。
像在等待。
墙上。
那些深深刻进去的线条缝隙里……
一点暗红色的光……
微弱地……
跳动了一下。
又一下。
像沉睡的心脏……
开始复苏。
门外。
凝固的风……
又动了。
带着一股……
更深、更粘稠的……
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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