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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踏碎山河录 第133章:文化交融见真章

灯影摇曳,炭笔绘就的刻痕在纸上微微颤动,徐弘祖凝视良久,指尖终是缓缓收回。火光映照之下,那纹路似静非静,如锁如印,却不再显活物之态。他合上笔记,布袋系紧于腰,起身推帐而出。

天色微明,海风裹腥咸之气扑面,昨夜潮退后留下的湿痕尚在礁石上蜿蜒。岛民已开始忙碌,渔网摊于石上晾晒,孩童追逐于滩头,拾取碎贝残陶。徐弘祖立于营地边缘,取出那块焦木,掌心血痕未愈,木上刻纹却愈发清晰。他不再独坐静思,而是走向曾共打捞的老渔夫,以手势反复比划:木自海出,归于祭礼。

老渔夫初时皱眉,目光逡巡其掌中血迹与残木之间。徐弘祖解下布巾,将木片置于石上,双手合于胸前,低首示意。片刻,老渔夫轻叹一声,取来一束干艾,引他至村口祭坛前。

坛为石垒,形制古拙,四角插竹为旗,上悬贝饰。祭司年迈,须发如霜,执一根骨杖缓步而出。徐弘祖依其所示,焚香净手,以海水漱口,三日禁言之约既定,方允旁观海神祭。

祭司递来一串贝壳铃铛,悬于其腕。风起时,铃声轻响,如潮汐低语。徐弘祖抚之,忽觉内侧微凹,细察之下,竟有刻痕一角,与焦木上纹路若合符节。他默然收下,心知此非信物,实为试炼。

三日禁言,不得执笔,不得问讯。徐弘祖日日立于坛畔,观仪礼之序,察舞步之变。鼓声起于子夜,十二壮汉击石为节,声震四野。舞者戴鱼骨面具,身披海藻织衣,踏浪而行,口中吟唱古调,音不成律,却似与潮声相应。

至第三日黄昏,鱼脍节宴将启。全岛聚于滩前,篝火连片,铁架上炙烤鱼肉,香气四溢。然主祭之礼,却以生鱼剖腹,血滴于陶盆,长老举盆向海,口中念念有词。随行船员见状,皆掩鼻退避,王瑞福低声劝曰:“此非中原之礼,拒之无过。”

徐弘祖未答,只忆起前夜血滴焦木,青光微闪之事。彼时不解,今观此祭,方悟血非秽物,乃通灵之媒。他上前一步,取小陶碗,接祭鱼之血,举碗向天,依岛民之仪,低首默诵。

全场骤静。

长老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徐弘祖不避不退,只将碗中血倾于地,双手覆额,伏身一礼。长老忽以手抚其顶,叹曰:“异乡人,知敬海者,亦为海所纳。”

宴开,特赐一盘“双鱼对月脍”。双鱼剖作薄片,首尾相衔,摆成弧形,如月将满。徐弘祖细观其形,心中一震——此非寻常摆盘,其势竟与笔记中三块刻痕连成的“锁钥图”轮廓相合。他不动声色,悄然以指腹在石上描摹其形,记于心。

夜深,鼓声再起,海神祭正式开始。舞者列阵而行,骨铃摇动,足踏潮痕。忽有一人停步,直指徐弘祖,口中高唱一调,音节古奥。众人皆望,王瑞福面色骤变,低语:“恐被指为灾兆之源!”

徐弘祖却觉其声无怒,反含召引之意。他不退反进,自腰间解下布袋,取出笔记,当众翻开。焦木、残瓷、船骨三物并列图赫然在目,他以手比划,先指图中刻纹,再指祭坛,继而双手合十,示意同源同祭。

全场寂然。

长老缓步上前,凝视良久,忽以古语应和舞词,声如裂竹。片刻,命人自坛后取出一旧陶瓮,启封后取出残布一片。布已朽,然其上绣纹犹存——正是刻痕之变体,形如锁钥,又似星轨。

徐弘祖双目微颤。

长老将布片置于其掌,又引他入祭坛侧室。室内昏暗,壁上刻满星图与海流线,中央石台上置一卷树皮书,以藤绳捆扎。长老解绳,徐弘祖俯身观之,见其上绘有数条航路,其中一条自南方而来,曲折北上,终点处赫然标有一刻痕——与铃铛内侧之纹,如出一手。

长老以手抚书,低语数句。徐弘祖虽未尽懂,然其意已明:此非秘藏,乃托付。

他取笔欲录,长老却轻按其手,摇头。徐弘祖会意,收笔,只以目力强记。良久,合书归位,向长老深揖至地。

次日清晨,禁言之期已满。徐弘祖立于滩头,腕上铃铛随风轻响。他取出笔记,翻至新页,以炭笔速绘昨夜所见图纹,旁注:“大岛海神祭,见刻纹复现,形异而神同。疑为古部族信印,非独记名,实传血脉与航路。”

正书间,忽闻身后脚步。长老携树皮书而来,未交其手,只将书置于石上,以指轻点终点刻痕,再指徐弘祖,又指大海。

徐弘祖抬头,见海天相接处,朝霞初染,一线金光破云而出。

长老开口,仅一字: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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