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枭的喉结动了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鼓点般撞在服务器机柜的金属外壳上,震得胸腔发疼。
门口的唐婉儿右手垂在身侧,指缝间夹着枚银色微型电击器——那是市局法医室才有的定制设备,手柄处还缠着她惯用的天蓝色防滑胶布。
“你不是她。”他强迫自己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更稳。
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对自己的确认。
三个月前卧底行动暴露时,是唐婉儿冒着被停职的风险,在解剖室给他处理枪伤;上个月他胃病发作,是她把热粥藏在证物箱里,用“尸检报告需要紧急讨论”的借口端到他面前。
此刻站在门口的“唐婉儿”,连拿电击器的手势都和她如出一辙,可那双眼——
那双眼没有温度。
“我是谁,并不重要。”“唐婉儿”开口时,尾音像被剪刀齐崭崭剪断,“重要的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话音未落,整栋大楼的应急警报突然尖啸。
天花板的LED灯频闪两下,彻底熄灭。
沈枭在黑暗中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配枪,却在触到冰凉枪柄的刹那顿住——他想起来,半小时前进入核心机房时,按照规定必须寄存所有金属制品。
五秒,备用电源启动前的黑暗像块浸了水的毛毯,沉甸甸压在人胸口。
沈枭后背紧贴着服务器机柜,借着记忆中的方位,手指快速抠开裤袋夹层。
加密U盘硌着指尖,他迅速将其塞进最里侧,用缝在内衬的弹性带固定——这是他花三个小时,趁午休在更衣室用针线悄悄缝的,当时只觉得“多一层保险总没错”,此刻竟成了救命稻草。
“跟我走。”备用灯亮起时,“唐婉儿”已经站在他面前半米处,电击器的尖端正对着他的腰眼。
红光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她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去地下隔离室。”
沈枭垂下眼,让刘海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反抗只会打草惊蛇——对方能绕过市局十二道安保防线出现在这里,背后势力绝对不简单。
他顺从地抬脚,余光却始终锁着“唐婉儿”的鞋尖。
果不其然,在转过消防通道的直角弯时,她的左脚尖先点地,停顿了0.3秒,像台卡了帧的老式放映机。
意识同步延迟。
沈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在特种部队时学过脑机接口技术,被意识移植的宿主,神经信号需要通过中继器中转,转弯这种需要空间判断的动作,最容易暴露延迟。
走到二楼走廊时,监控摄像头的红灯突然熄灭。
沈枭的腕表在袖口下震动了两下——这是他和陆天泽约定的“进入盲区”暗号。
他装作踉跄半步,身体微侧挡住“唐婉儿”的视线,食指快速按下腕表侧面的菱形凹槽。
三长两短的震动反馈传来,定位信号已经发送到国安局的加密频道。
“走快点。”“唐婉儿”的声音像块冻硬的石板。
沈枭加快脚步,目光却扫过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识。
那里本该亮着常明灯,此刻却暗着——有人动了手脚。
他想起韩雪三天前在茶水间说的话:“最近局里的设备故障太频繁了,连纪委的监控都被黑过两次。”当时他只当是系统老化,现在想来,怕是“L”组织的渗透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
地下隔离室的金属门在前方十米处泛着冷光。
沈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电磁设备过载的味道。
“停。”
熟悉的女声从背后炸响。
沈枭猛地转身,看见韩雪正从安全通道的阴影里走出来,黑色风衣下摆沾着墙灰,右手握着的92式手枪稳稳对准“唐婉儿”的眉心。
她左腕的银色手环闪着幽蓝光芒——那是纪委特勤的电磁干扰器。
“我调了她近三个月的行为日志。”韩雪的声音像冰锥,“每周三下午两点到三点,她的行动轨迹都是‘法医室-食堂-法医室’,精确到秒;可上周三,她去了城南旧仓库,监控显示她在里面待了27分14秒,出来时袖口沾着机油——而那天她的排班表上,根本没有外勤任务。”
“唐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
她的右手瞬间抬起,电击器的蓝光在指尖爆开,可下一秒,一张透明的电磁网突然从天花板垂下,精准罩住她的身体。
电流在网面上窜动,发出“滋啦”的声响,“唐婉儿”的身体剧烈抽搐,浅蓝色连衣裙被烧出几个焦黑的洞。
“这网是我让技术科连夜做的。”韩雪走上前,用枪托顶住“唐婉儿”后颈,“能干扰半径三米内的所有电子信号——包括意识移植的中继器。”
沈枭看着倒在地上的“唐婉儿”,她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机械感,额角渗出冷汗,睫毛微微颤动——那是原本的唐婉儿在意识深处挣扎。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脉搏跳得极快,像只被踩住翅膀的小鸟。
“去控制室。”韩雪扯下自己的风衣盖在“唐婉儿”身上,“主服务器的日志被清空了,备份在B区存储柜,但需要管理员权限。”她掏出张磁卡抛给沈枭,“这是柳如烟的旧工牌,她退休前改过权限,应该还能用。”
沈枭接过磁卡,指尖触到背面凸起的纹路——那是柳如烟惯用的盲文刻痕,刻着“真相在光里”。
他抬头看向韩雪,对方的目光扫过墙角的摄像头,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警报声还在响。
沈枭站起身,朝楼梯间跑去。
他能听见背后韩雪打电话的声音:“国安局陆组长?定位信号收到了?对,目标在地下二层,需要医疗组和技术组——”
控制室的红色紧急灯在前方闪烁。
沈枭的手指按在门把手上,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入血液。
他知道,门后等着他的,可能是更危险的陷阱,可能是被彻底抹除的数据,甚至可能是“L”组织留下的最后一步棋。
但此刻他的心跳不再慌乱,反而平静得像暴雨前的湖面——
因为他终于抓住了线头。
而他沈枭,最擅长的,就是顺着线头,把整张网都扯到光天化日之下。
无需修改
沈枭撞开控制室的金属门时,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脊椎里钻。
控制台的红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他反手将门扣死,听见锁舌卡进卡槽的轻响——这是整栋楼最后一道物理防线,撑不过十分钟。
“陆组长,远程接口准备好了吗?”他扯下领口的微型耳机,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柳如烟的工卡插在卡槽里,磁条摩擦的声响像根细针挑着神经。
备用服务器的启动提示音“滴”地响起,他看见屏幕角落跳出一行绿色代码:国安局特勤组已接入,权限S级。
“沈队,主数据库被三重量子加密了。”陆天泽的声音从耳机里渗出来,带着电流杂音,“我需要你手动输入生物特征——指纹按在键盘F6键,虹膜对准摄像头。”
沈枭的食指按上F6键,玻璃表面还带着前一位操作员的温度。
虹膜扫描的红光扫过眼球时,他想起三天前唐婉儿在解剖室说的话:“你虹膜里的黑色素分布像片小蝴蝶,比DNA还独特。”此刻那抹红光照得他眼眶发酸,他用力眨了下眼,把情绪憋回胸腔。
进度条开始滚动,0.1%,0.5%,1%……沈枭的指甲在桌沿掐出月牙印。
当百分比跳到17%时,屏幕突然炸开一片雪花,一行血红色的字母浮现在噪点里:警告!
镜像防御启动。
“他们在数据里埋了自毁程序。”陆天泽的语速加快,“用柳如烟的工卡调用管理员日志,找到最后一次写入时间——快!”
沈枭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日志文件弹出的瞬间,他的呼吸顿住了。
最后一次数据写入时间是三个月前的凌晨两点十七分,操作人ID:LX-06。
“LX-06?”他对着耳机复述,“这不是唐婉儿的实验室编号吗?”
“不止。”陆天泽的声音沉下来,“查关联文件。”
沈枭的鼠标悬在“镜像计划”的压缩包上,指尖微微发抖。
点击解压的瞬间,成百上千个文件夹像潮水般涌满屏幕,最顶层的PDF文件标题刺得他视网膜生疼:《LX-06意识移植实验报告——关于沈枭记忆锚点的稳定性分析》。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报告第一页的实验对象照片里,唐婉儿穿着白大褂,颈后贴着银色电极片,备注栏写着:原身记忆覆盖完成度98%,当前人格代号“唐婉儿”,锚点人物:沈枭(刑侦支队副队长,原特种部队成员)。
“这不可能。”沈枭的喉结滚动,声音发涩,“三个月前她给我处理枪伤时,血是热的,手在抖……”
“沈队,冷静。”陆天泽的声音像盆冰水兜头浇下,“继续看实验日志。”
翻到第47页时,沈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实验记录里夹着段监控截图:实验室玻璃后面,另一个“沈枭”穿着病号服,正盯着墙上的镜子——那面镜子里的倒影,分明是此刻站在控制台前的他自己。
“双生实验。”陆天泽在耳机里低咒,“他们用你的脑波数据克隆了另一个意识体,而唐婉儿……是连接两个你的锚点。”
警报声突然变调,尖锐的蜂鸣声刺穿耳膜。
沈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来电显示是“柳如烟”。
他接通的瞬间,老太太阴沉的声音裹着电流涌出来:“沈枭,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你’活下去。”
“什么意思?”沈枭的手指攥紧手机,“我母亲是不是——”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控制台的提示音同时响起,一封加密邮件自动弹出,标题是:你的母亲还活着。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悬了三秒,最终点了下去。
视频加载的两秒里,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像被困在金属盒子里的鸟。
画面亮起时,沈枭的呼吸几乎停滞。
镜头里,一位白发老太太被绑在实验椅上,后颈插着和唐婉儿同款的电极片。
她抬头看向镜头的刹那,沈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张脸,和他记忆中在火场里永远闭上眼的母亲,没有半分相似。
“心理战。”他对着空气说,像是在说服自己,“L组织想扰乱我的判断。”
但当视频里的老太太突然开口时,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声音经过变调处理,却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尾音:“阿枭,他们说……只要你放弃追查,就能接我回家。”
沈枭猛地扯掉耳机,摔在控制台上。
他望着屏幕里不断重复播放的视频,喉间泛起腥甜。
三个月前卧底暴露时,他也是这样,明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跟着“唐婉儿”走进解剖室——因为她眼里的担忧太像真的。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对自己说,可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战术刀。
那是三年前母亲下葬时,他从火场废墟里捡的,刀柄缠着她织的毛线,早就磨得脱了线。
半小时后,沈枭站在城郊废弃生物研究所的铁门前。
月光透过生锈的铁丝网漏下来,在他脚边投下碎银般的光斑。
他穿着从物证科顺来的黑色风衣,衣领竖着遮住半张脸,口袋里装着伪造的“L”组织回收证件——韩雪的电磁干扰器贴在心脏位置,隔着布料传来微微的震动。
铁门缝隙里渗出腐臭的化学药剂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沈枭蹲下身,看见门内的荒草间躺着枚金属徽章——银质,刻着缠绕的蛇与天平,正是半个月前在凶案现场失踪的“L”组织标记。
他捡起徽章,背面新刻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欢迎回家,兄弟。
沈枭的手指骤然收紧,徽章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兄弟”两个字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他望着研究所顶楼亮着的灯——那本该是断电十年的废弃建筑,此刻却有幽蓝的光从窗户里漏出来,像双眼睛。
“来啊。”他对着黑暗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子,“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藏了多少个‘我’。”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枭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把插进夜色的刀。
风卷着荒草从他脚边掠过,带起几片碎纸片——上面印着“镜像计划”的实验编号,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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