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披荆斩棘,总算是绕过了大半个尸堆,这一绕,两个时辰又过去了,天色渐暗,瘴气也越来越重。
尸堆上的麖还没有放松警惕,它们仍是竖起耳朵听着荆棘丛里的动静,若是感觉到有威胁,便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
“小心些,我们马上就可以绕过去了。”凌若白提醒云杉。
后者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深呼吸一口便继续往前走。大约又走了一柱香时间后,天色已接近全暗,他们也差不多走到了尸堆的后方。
两人回头望了望尸堆,上面的麖并没有要扑过来的架式,他们也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云杉以为可以安全下山的时候,他一转身就踩到了一根类似骨头的东西,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凌若白也吓了一跳,云杉赶紧不动了。天已经黑了,他们几乎看不清脚下,只能凭感觉走。
凌若白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燃递给了云杉。云杉举着火折子,步伐更轻地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路好像又踩到了什么,这回是个软软的,脚踩下去还有水溢出来。
云杉把火折子凑近照了照,不看还好,这一看,发现自已踩到的竟是一具腐烂的羊尸,那些从羊尸上溢出来的就是尸水。
云杉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往后弹了两步,差一点撞到凌若白。
身后的人将他扶住,再看过去时,发现就在他们前方一丈开外的荆棘丛里竟然有一只红眼麖正等在那里。它大概是早就盯上了这只羊尸,打算把它拖回尸堆上去,结果却被云杉一脚踩上了。
云杉也看见了麖,愈发紧张起来,干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
凌若白见状便上前一步,把云杉护在了自已身后。他下意识想点亮神骨,召来皓月剑,却发现神骨根本不亮,就像油尽灯枯了一样。
此时荆棘丛里的那只麖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他龇着牙一步步走近,血红的眼睛里露着凶光。
就在麖扑上来的那一瞬,云杉抢先一步挥出手中的不尘锁,那银光闪闪的锁链紧紧绞住了麖的脖子,怪物被不尘锁带入半空中,越挣扎越不得脱身。
云杉趁此机会拉住凌若白:“师祖,快走!”
神骨不亮,凌若白也不便纠缠,只能随着云杉的拉扯一起跑。
突然间觉得自已这伏魔神尊有够窝囊,居然沦落到面对一只麖都要逃跑的地步。
不过大大夫能屈能伸,跑就跑吧!
被不尘锁锁住的麖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这声音很快引来了尸堆上的麖,一时间,十几双血红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幽灵般的光,纷纷围了上来。
不尘锁回到云杉手中时,刚刚那只麖已经一命呜呼了,围上来的麖踩着同伴的尸身,仿佛下一瞬就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关键时刻,凌若白的神骨亮了,他转手的瞬间皓月剑便握在了手中。
麖群扑上来时,凌若白挥起皓月剑,银白色的神力流转,数十只麖被瞬间扼住了致命的咽喉,四爪离地,痛苦地挣扎着。
皓月剑这样的神武对付麖这种凶兽完全是碾压,如今只要凌若白再动动手指,它们便一个都别想话!
不过此刻这手指,偏偏不听使唤了!
凌若白看着自己骤然熄灭的神骨,恨铁不成钢!
神骨一灭,皓月剑失去了神力驱使,困住?的流光索便松了下来,怪物们恶狠狠地扑上来想要撕咬他们,却被一道突至的雪雾挡住!
紫玄色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揽住凌若白的腰身将他带离荆棘,落在一处安全地带。
“天涯……”凌若白没料到这个人会突然出现,一时间有点没缓过神来。
天涯看着凌若白这张脸,见到之前想抽他,见到之后……又不忍心了。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再见到天涯,凌若白多少有点心虚,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许多。
天涯看着这充满血腥与恶臭的地方掩了掩鼻子,露出无比嫌恶的表情:“你该问问自己,为何要来这种鬼地方?”
凌若白不敢接话,因为他实在编不出一个像样的借口。
“要去哪里?”天涯的脸色很难看,声音也异常冰冷,完全不像平时与他说话那般戏谑。
“去……洛水。”天涯的表情让凌若白莫名有些紧张。
天涯在这鬼地方一瞬也呆不下去,他一低手将凌若白横抱在怀,刚准备走就被凌若白勾住了脖颈,他低头看去,怀中的人眼若星光。
“天涯,不能不管云杉!”凌若白被天涯护在怀里很安全,但他也不能忘了云杉那孩子。
“闭嘴!”吼完,天涯又没好气地抽空应他:“青浣、蛮蛮和雪沫都在,那小道士死不了。”
凌若白盯着天涯的眼睛,心尖似被被轻轻攥住,又缓缓烫开。
天涯阴沉着脸没再看他,化作紫凤真身往洛水的方向飞去。
而此时的荆棘丛中,雪沫指尖凝结的冰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那裹挟着碎冰碴的冷雾,瞬间吞没了大片荆棘。麖群在浓得化不开的冰雾中乱撞,暴躁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青浣站在浓雾之外的月光里,赤羽剑在月色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每当有麖顶着一身白霜冲出雾障,她手中的剑便如鬼魅般掠过,带起一道猩红的弧光,精准地划过麖最脆弱的脖颈。
蛮蛮在半空展开羽翼,犀利的目光观察着被冰雾笼罩的荆棘丛,独有的鸣叫如碎玉般,每一声都带着金铁相击的锐响——向东侧鸣叫时,必有麖从雾中斜冲而出;朝西翼振翅时,青浣总能及时拧身避开背后袭来的獠牙。蛮蛮的鸣叫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战场的动静都兜在其中。
云杉也没闲着,他手中的不尘锁如活物般在他掌心盘旋。锁链每一次甩动,都会扯下一道紫黑色的雷柱,劈开冰雾直砸麖群。第一道雷电落下时,焦糊味便混着冰雾的寒气漫开来,那是皮毛与血肉被瞬间烤焦的味道。被劈中的麖往往还保持着前冲的姿态,浑身冒着黑烟震颤两下,就被飞旋的不尘锁缠住脖颈。锁链收紧的咯吱声里,它们的眼球会突兀地爆出,在绝对的痛苦降临前就已断气。
四人的身影在荆棘丛中织成一张绝杀之网。赤羽剑的猩红与雷电的紫黑在冰雾中交错——
当最后几只麖挣扎着从雾中跌出时,它们的四肢已冻得如枯木般僵硬,关节处结着厚实的冰壳,连抬蹄都要耗费全身力气。其中一只麖的眼球上蒙着白霜,它茫然地晃着脑袋,连青浣的剑锋抵在喉间都毫无反应——剑刃切开冰层的脆响,竟比它最终的倒地声还要清晰。云杉的不尘锁则像玩弄猎物的毒蛇,懒洋洋地缠上最后一只麖的脖颈,只轻轻一收,便听骨骼碎裂的闷响混着冰碴落地的轻响。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麖群被灭了个干净。蛮蛮落了地,青浣收了剑,云杉看着满地麖尸,微微喘着气。
盘旋于空中的浓重冰雾散去,雪沫化地为人。云杉看着近在眼前的冰雪美人,如瀑般的白色长发垂落脑后,闪烁着银色的光泽。似雪的肌肤在茫茫夜色中几近透明,她的眼睛尤其好看,如同深邃的冰湖,清澈而明亮。
美艳妩媚的女妖云杉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妖如此美到惊艳又脱离凡俗的女子,他的眼睛都直了。
雪沫对上云杉的目光,呆萌地盯着他看了一瞬,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轻抬手指赏了云杉一丝冰霜,那扑面而来的冰雾将云杉的脸冻得通红,眉目和嘴唇都沾上了白霜,那刺骨的寒意也让他瞬间回了神。
“嘶——好冷!”
雪沫好像不会笑,只是呆萌地偏了偏头,眼睛仍是盯着云杉,似乎是觉得他很有趣。
倒是青浣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戳了戳云杉的头:“喂,臭小子,不怕被冻死就继续盯着她看。”
“主人已经下山了,这里太恶心,我们还是走吧!”蛮蛮提醒大家。
青浣点点头,率先化了鸾鸟真身飞进茫茫夜色中。蛮蛮紧随其后化作比翼鸟飞走。
云杉一脸无奈:这些有翅膀的家伙说飞就飞了,有考虑过两条腿的人类吗?
有翅膀的家伙消失在夜空中后,云杉一回头,发现雪沫还在,他顿时来了精神,笑脸盈盈道:“雪妖姐姐,我不会飞,你能捎我一程吗?”
雪沫看着云杉:“你怕冷吗?”
“不怕。”云杉坚定地摇头。
这种时候就必须不怕,因为光靠两条腿下山更可怕,要踩着那些恶心的腐骸与尸水就罢了,万一途中再杀出来一群麖,他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雪沫没说话,她转身化作一团浓重白雾,却未露一星半点冰晶。白雾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迅速靠近云杉并卷起了他的身体,向山下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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