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中学教室清理】
光华中学的校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块新横幅,上面是印得红红火火的几行大字:
“金榜题名今朝再出发!”
“你的一生,我只送一程;车已到站,我原路返回,你远走高飞。”
萧然看了一眼,咂了咂嘴:“这玩意儿是不是去年就挂着?”
小满背着包走在他身侧,抬头看了看:“不是,是前年。”
“哟,真环保。”
他们并肩穿过熟悉的操场。蝉鸣像从水泥缝里冒出来一样,又响又黏。
走到教学楼三楼,教室门半掩着,推开时伴随着一声咯吱。
桌椅已经被搬得七七八八,讲台上的黑板写着“光华中学2019届·三年D班”的白字,下面还有人写了句“再不相见也祝你万事胜意”。
地上到处是被撕碎的练习册、揉成团的草稿纸,还有一摞不知道是谁故意整整齐齐堆好的五三语文模拟卷,顶上压着一张纸条:
“拿走请随意,我已经不想再看它。”
萧然走过去,指了指那堆卷子:“你说,这是不是对初中最有礼貌的告别?”
“很有风骨。”小满笑着回。
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抽屉还在,里面塞着一个笔袋、一张皱巴巴的英语听力光盘,还有几根没吃完的棒棒糖。
她没扔,反倒把棒棒糖收进了口袋。
萧然在后面说:“我帮你把书清一下?你一个人拎不动。”
“好啊。”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萧然,你现在越来越像个男朋….”小满往门口瞟了一眼后顿了一下,“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萧然一愣,嘴角一歪,正准备回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哟哟,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苏妍一身宽大的T恤,站在门口,手里晃着一瓶饮料:“小满,你要是跟萧然在一起,我愿意给你俩当一辈子证婚人。”
她后面还跟着几个玩得不错的同学,叽叽喳喳地一窝蜂涌进来,看见小满桌上的棒棒糖还有人顺手拿走一根边吃边说:
“平日里藏得很深啊,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小满脸一红,笑着把手里的书一拍:“你们再乱说我就报警了啊。”
萧然倒是咳了一声:“我不反对,主要是这人……她爱拿我当免费苦力。”
“你少来。”小满回头看他一眼,眼里分明带着笑意。
苏妍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我589,刚刚卡上线,报了北辰,拼一拼。”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指尖捏得发白。
小满点点头:“你肯定能行。”
屋里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教室里的喧闹和杂乱像一锅刚煮开的汤,热气腾腾,味道复杂,但很真。
墙角贴着的那句标语已经卷边了:“不为模糊不清的未来焦虑,只为清清楚楚的现在努力。”
有人朝它比了个中指,也有人默默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教室外的走廊也闹腾得很。
考得好的早就开始奔走签同学录,手机合影声此起彼伏,一个男生站在栏杆边把全班的桌椅拍了张全景,说要做成毕业视频。
有人特地换了便装化了妆,穿得像提前来试镜青春片似的,笑得用力,拍照的时候手臂都恨不得搂进别人肩膀里。
而在另一边,几个家长牵着孩子的手,在办公室和年级组长之间来回穿梭,嘴上客气,语气发紧。
“我就想问问赵老师今年还带不带班?”
“有个亲戚说您认识北辰那边的副校长……”
有人提着果篮,有人手里攥着塞得鼓鼓的信封袋,眼神却不看人,只盯着希望落下的方向。
而一个穿着褪色校服的男生坐在教学楼楼梯口,手里抓着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复读报名表,膝盖上放着数学卷子,空格密密麻麻,他还在抄答案。
他抬头看了看阳光,目光里没有悲伤,也没有希望,只是困。
“来来来,小满——,看什么呢,快合个影!”小满从那个男生身上回过神来,苏妍忽然拉住小满的胳膊,旁边几个女生也笑着靠过来,仿佛要把这一刻封进青春的相册里。
小满愣了下,肩膀一僵,但还是没有退开。
她静静地站在中间,让人把胳膊搭在她肩上,任相机快门一声声响起。
她没笑得多灿烂,但嘴角微弯。
不远处,萧然正倚着门框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像是在默默守护着什么。
青春在这一刻不是诗,也不是酒,只是一张被揉皱了的试卷和几句开着玩笑的祝福——它糙得很,却也真得很。
“所以…云岚呢?还没回来吗”萧然看着手机上那个聊天框嘀咕道,
【没来过你们学校,我去转转】
他抬头看了眼走廊上那群人,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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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萧云岚,已经悄悄拐出了那条通向教室的主道,走上了三楼尽头的另一边——
那是光华中学最旧的一栋楼,传说以前是美术教室和摄影棚,现在几乎没人用了,连门牌都掉了一半,只剩一块歪着的灰塑料板挂在门边,上面印着两个褪色的字:摄影。
云岚踩着灰白瓷砖,脚步不算轻,却在走廊空旷的回音里显得特别安静。
她拐过拐角,长窗外斜进一束光,照在门边落满灰的铁锁上。
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云岚推门时几乎没有声音。
屋里昏暗,有股长时间无人打扫的纸尘味,老旧的相纸、胶片盒、卷帘布、三脚架都胡乱堆在房间角落里。窗子是单向玻璃,外面望不进来,光也透不出去。
墙上的白板写着一排字:
“下周六:二年级合影预订×3,别忘了提前充电。”
“今日午休不在,有事请留言。”
云岚站在门口,皱了下眉——这就是江岩口中的“秘密”?
她扫了一圈四周,又看了眼灰尘密布的木柜和地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搞这么玄乎,就这?”
她随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相纸盒,全是正常的样片和过期胶卷,连根线索的影子都没有。
“江叔,你是不是喝多了才让我来这里……骗我进来吃灰啊?”
她小声嘟囔着,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
视线扫到左侧墙面。
一串阿尔卑斯棒棒糖被整齐地钉在墙上,像某种奇怪的展示品,每一颗糖都用细线串着,串成一条长长的垂线。
云岚眼睛顿时亮了。
她嘴角一勾:“哼,你耍我白跑一趟,我顺你棒棒糖,扯平。”
她伸手一拉——
“哗——!”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是一大团积灰,像谁在她头上翻了整个储藏间。
灰尘铺天盖地砸下来,她头发乱了、肩膀白了、鼻子痒得直打喷嚏。
“江——岩——!”她跺着脚在原地暴跳,“你居然连棒棒糖机关都做得这么恶心人!”
她一边咳一边挥着手拍落灰尘,嘴里全是咒骂。
可就在她拍掉脸上的最后一缕蛛丝时,她猛然察觉——
对面的墙,原本空无一物的那一面,悄然滑下一幅幕布。
不知是什么机关触发的,那幕布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像是有什么沉默了太久的东西,终于决定露出一角。
幕布足有一整面墙那么大,在云岚睁眼看清的那一刻,她顿住了动作,仿佛一切咒骂与玩笑,都卡在了喉咙深处。
她知道江岩不正经,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不正经的方式——
藏下一整面让人不敢眨眼的“真相”。
那张幕布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却像在云岚耳边引爆了什么。
她抬头——
整整一面墙,如同活过来一般,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文档、快递单、复印纸、手写便签、照片残片,还有折叠着的小信封和药品说明书,交错、倾斜、重叠在一起。
没有红线。
但每一份纸上都有涂鸦般的笔迹:红圈、黑框、荧光笔乱涂、箭头穿插,有的地方纸与纸之间还被订书钉强行固定在一起,像缝合一场碎裂的记忆。
有些是林用公司的采购清单,批号旁写着“调货异常”;
有些是某一年秋季的医院对账单,上面潦草写着“消失的两盒”;
还有几张监控截图打印纸,红框圈出送药人员的背影——
模糊,但熟悉。
云岚看不过来,她甚至不知道该看哪一处。
眼前信息太多,密度太高,逻辑太混,她的大脑还没开始理解,情绪却已经开始往上顶。
直到她的眼神定在那堵墙正中央——
一张白纸贴在最中间,
上面潦草却用力到笔迹穿透纸背地写着一行红字:
秦玲——死!
云岚愣住了,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她的母亲的名字,那两个她从不敢轻易念出口的字,此刻被粗暴地写在那里,“我妈不是就只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就要死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妈妈最近的异常状态,那几个字就像一记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又像一根钉子,把她和整面墙一起钉进了过去。
她嘴唇动了动,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那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江岩……到底查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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