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咖啡馆的暖气开得太足，玻璃上蒙着层白雾。
沈清漪推开木门时，铃铛叮铃作响，周律师已经坐在最里间的卡座，公文包搁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咖啡杯沿。
周叔。她坐定，目光扫过对方泛青的眼尾，您说有沈家的秘密。
周律师没接话，从公文包抽出个牛皮纸袋，袋口沾着薄灰，像是刚从旧档案柜里翻出来的。上个月整理你母亲遗产时，发现她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工作证。他推过来一张塑封的工作牌，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穿着蓝布裙，胸牌写着厉氏集团行政部林素——正是沈清漪的母亲。
沈清漪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桌布，骨节泛白。
母亲的日记本里那张泛黄照片突然在眼前闪过：穿蓝布裙的女人倚着梧桐，身侧站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被刻意撕掉了半张。这...
还有这个。周律师又抽出张照片，边角卷翘，上面是二十年前的厉氏集团大楼，林素站在台阶上，身侧并肩而立的男人穿着深灰西装，侧脸轮廓与厉沉渊有七分相似——那是厉沉渊的父亲厉正廷。
当年厉正廷出事前三个月，你母亲突然辞职，档案里写着因私离职。周律师推了推眼镜，但我托人查了厉氏旧账，你母亲离职当月，厉正廷往她账户打了笔钱，数额......他顿了顿，足够在当时的京市买三套房。
沈清漪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别信沈家，却从未提过厉家。
原来当年的真相，竟藏在两个她最该恨的家族之间？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沈**的号码。
她捏着照片的指尖发颤，却在接通时放软了声音：**哥？
清漪，来老宅。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慢，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沈家老宅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冷光。
沈**斜倚在真皮沙发上，茶几摆着瓶没开的红酒，他指尖敲了敲旁边的牛皮纸袋，翡翠扳指磕出清脆声响：听说你最近和厉沉渊走得近？
**哥消息真灵通。沈清漪垂眸理了理袖口，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沈**突然笑出声，站起身逼近她，阴影笼罩下来，我要你帮我查厉氏的海外账户。他从纸袋抽出份文件拍在桌上，厉氏这两年在东南亚的项目有问题，我要证据。
为什么是我？
因为厉沉渊对你有意思啊。沈**的拇指蹭过她耳垂，那天在厉家老宅，他看你的眼神......他突然低笑，像狼盯着猎物。
你只要哄着他，拿到财务报表的照片，我就能让厉氏股价跌三成。
沈清漪后背抵着沙发，喉间泛起恶心。
当年母亲被继母推下楼梯时，沈**就站在二楼雕花栏杆后，手里攥着母亲最爱的珍珠项链——他从来都不是哥哥，是帮凶。
查清我妈死因的证据，在你手里？她抬眼，眼底漫上水雾。
沈**捏起她下巴，指腹碾过她眼下的泪痣：只要你办妥这件事，我就把当年的监控录像给你。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抽出张支票拍在她掌心，三百万，先付定金。
沈清漪低头看着支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想起周律师说的那笔厉正廷打给母亲的钱——沈**以为她是为了沈家的仇，却不知道她的刀，早就对准了更深的黑暗。
我答应。她将支票折好收进包里，抬头时眼里只剩怯生生的依赖，**哥，你可别骗我。
沈**起身整理袖扣，皮鞋跟敲着大理石地面往门口走，临出门时回头笑：清漪，别让我失望。
门砰地关上，沈清漪的笑瞬间冷下来。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支票照片，发给厉沉渊的私人邮箱——这出戏，该让另一个主角上场了。
回到公寓时，玄关的灯亮着，厉沉渊的西装搭在沙发扶手上，皮鞋规规矩矩摆在鞋架最上层。
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就听见书房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沈清漪。厉沉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惯有的低哑。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个黑色牛皮纸袋，指节抵着袋口，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暴起一道青筋。
她走过去坐下，指尖刚碰到袋口，就被他按住。先回答我。他的拇指碾过她腕骨，像在确认什么，今天见周律师，见沈**，都是为了什么？
沈清漪的心漏跳一拍。
原来他连这个都查到了。
她翻开文件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非法调查厉氏集团内部机密几个字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果然是沈**的小动作。
厉总觉得我在查什么？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却带着刺，查您父亲的死因？
查我母亲和厉氏的关系？
还是查......她突然抬眼直视他，是谁害厉正廷坠楼，又害我母亲被推下楼梯？
厉沉渊的瞳孔剧烈收缩，手指无意识收紧，几乎要掐进她腕骨里。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问你知道多少，却听见她轻声说：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那我们之间的契约还有何意义？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厉沉渊松开手，指腹蹭过她腕上的红痕，低笑一声：沈清漪，你总爱把刀藏在软话里。他重新将文件推到她面前，但这次，我信你。
沈清漪翻开文件，最底层突然滑出张照片。
她捡起时，照片边角卷起，上面两个人影模糊，只能看出穿蓝布裙的女人和西装男人的轮廓——像极了周律师给她的那张旧照。
厉沉渊起身走向书房，黑色西装裤在腿侧划出利落的线条。
临进门时，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声音低得像叹息：早点睡。
沈清漪捏着照片的手指微微发颤。
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钢笔字，她凑近细看，只认出两个模糊的字——沉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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