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里的晚风裹着花香钻进袖口，涂山宝儿蜷在横斜的桃枝上，尾巴尖的朱砂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她望着下方那幕奇景，险些没憋住笑——元始天尊正踮着脚往青竹茶盏里注水，玉扳指裂了条缝也顾不上，水珠溅在玄色道袍上晕开暗纹；老子守着茶炉扇风，平日里稳如泰山的手竟抖得厉害，炉灰扑簌簌落进他束发的木簪里；通天更离谱，握着团扇给鸿钧打扇，扇面摇得比他斩仙飞刀还急，带得衣摆猎猎作响。
这...这是鸿钧道祖？涂山宝儿捏着桃叶喃喃，前世记忆里那位端坐紫霄宫讲道、连道韵都冷得刺骨的天道代言人，此刻正斜倚在石凳上，眼尾挂着点促狭的笑，茶盏搁在膝头，任由三个徒弟手忙脚乱。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她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任务，此刻倒真看出些门道来。
许是她嘀咕声太大，元始端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指尖，疼得他倒抽冷气。
鸿钧抬眼扫来，涂山宝儿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却见那目光掠过她藏在桃叶后的耳朵时顿了顿，随即又弯起眼：小狐狸，躲在树上看了半日，不累么？
三清同时僵住。
通天的扇子啪地掉在地上，元始的茶盏当啷撞在石桌上，老子刚扇起的茶烟呼地散了半屋子。
涂山宝儿被说破行藏，索性跳上石桌，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晃成毛球：道祖好眼力。她歪头看了眼手忙脚乱收拾扇子的通天，我就是好奇...三位道兄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还不是被那混沌钟砸怕了。通天突然开口，话音未落又惊觉失言，耳尖瞬间红透。
倒是鸿钧低笑出声，指节叩了叩石桌：你这小狐狸，倒比他们坦诚。他抬手指向老子发间的炉灰，这三个，自盘古开天后便跟着我，一个总说清静无为，一个总端着玉虚尊严，还有个...总想着剑斩不平。鸿钧的目光扫过通天腰间的青萍剑，可再怎么端着，到底是从混沌里滚出来的灵胎，总得沾点人间烟火气。
涂山宝儿的尾巴尖突然缩了缩。
她想起系统说过的秘密——她来自后世，带着通天重生的记忆，还有那套总爱发布奇葩任务的大道系统。
此刻鸿钧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她心头的疑虑。
她悄悄唤出系统：他是不是...察觉了？
【检测到鸿钧道祖气机波动与天道重合度87%，存在察觉可能。】系统的声音难得严肃，【但宿主无需惊慌，道祖若真想查，你我早暴露了。
他此刻问这些...或许另有深意。】
涂山宝儿捏紧爪垫，再抬头时正撞上进退两难的三清。
元始正偷偷朝她使眼色，老子背着手往桃林外挪步，通天则直勾勾盯着她尾巴，喉结动了动——那是他想变狐狸撒娇时的惯常动作。
她没忍住笑出声：三位道兄，你们这般小心，道祖未必喜欢。
什么？元始猛地转头，玉冠上的流苏晃得他眼花。
我前日见人族小孩给阿爹捶腿，那股子真心实意的劲儿，可比端着架子强多了。涂山宝儿晃了晃尾巴，你们要是觉得委屈，大可以
小狐狸。鸿钧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温软的尾音，你倒教起我的徒弟来了？
三清瞬间僵在原地。
元始的玉冠咔地又裂了道缝，老子刚跨出的脚生生收回来，通天更绝，唰地化出原形——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噌地蹦上涂山宝儿肩头，脑袋直往她颈窝里钻。
通...通天？！涂山宝儿被蹭得痒，伸手去推他，却见鸿钧撑着下巴笑，眼角的细纹里全是纵容。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哪是道祖**难徒弟，分明是在逗他们玩呢。
既然来了，便留下吧。鸿钧指了指桃林外，替我守着门，莫要让那些不长眼的精怪闯进来。涂山宝儿抱着通天小狐狸点头，看元始重新跪坐下来捏肩，老子小心翼翼吹着茶盏，突然觉得这场景比碧游宫的戏文还热闹。
待暮色漫上桃枝，鸿钧挥挥手放了三清。
老子抱着茶炉先走，元始捧着裂了缝的玉冠哼哧哼哧跟在后面，通天变回人形，却仍抓着涂山宝儿的衣袖不放。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在桃林深处，鸿钧才抬眼看向她：小狐狸，你可知人族如今如何？
涂山宝儿心里咯噔一声。
她想起前世通天为了人族与诸圣反目，想起鸿钧在封神台外那声叹息，想起系统说过改变通天命运的关键在人族。
此刻道祖的目光像清泉浸着月光，直往她识海里钻。
化形吧。鸿钧突然说，总缩在狐狸壳里，多憋得慌。
涂山宝儿浑身一震。
她本是洪荒异种，化形需得大机缘，可此刻道祖开口，她只觉体内血脉翻涌，皮毛簌簌脱落，再睁眼时已站在石凳前，身着月白裙裾，发间别着朵刚摘下的桃花。
像了。鸿钧望着她，目光忽然变得深远，当年我从血池里捡回那小娃娃时，他缩成一团的样子，倒和你刚才抱着狐狸时差不多。
涂山宝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系统提过，通天前世是被鸿钧救下的弃婴，可具体细节从未说清。
此刻道祖的话像颗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难道他早知道通天的不同？
难道他...
你我都清楚，这洪荒里没有平白无故的相遇。鸿钧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他的眉眼，小狐狸，我要真相。
涂山宝儿的手指攥紧裙角。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道祖与天道同寿，瞒不住的。
坦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却见鸿钧抬手止住她：不急。他起身走向桃林深处，道袍扫过石桌时带起片桃花，明日此时，你带着那小娃娃来。
晚风掀起涂山宝儿的裙角，她望着鸿钧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说过的关键任务。
月光漫过桃枝，落在她发间的桃花上，她摸了摸发烫的尾巴尖——那里还留着通天变狐狸时蹭过的温度。
很久很久以前...她望着月亮轻声呢喃，声音被晚风吹散在桃林里，有只断尾的小狐狸，遇见了个需要被引导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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