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两人坐上了的士,往姜柠家靠。
姜柠用纸垫在坐位上,确定血不会染到坐垫上后,才放心坐下。
男人仍垂着眸子,在手机上捣鼓着什么。
姜柠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她挺直腰,往顾沐夕的手机屏幕上窥。
他的手机亮度很低,姜柠挤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几个字:红糖……
姜柠正愣神,司机提声问:“你们俩是兄妹?这么和谐。”
男人摁灭手机,毫无违和感地道:“我觉得还好吧,这小鬼难缠的很。”
“这倒也是,现在这些小孩又贪玩又叛逆,难管的很。”
顾沐夕眉眼翘起,看了看一边低着头的姜柠,问司机道:“叔,您在前面的菜市场停吧,我还得买些菜做饭呢。”
“行,小伙子,真孝顺呐。”姜柠觑着边上笑着的男人,感到上上衣服带来的压迫感,她顺着衣服纹路,伸进兜。
兜里是一盒香糖。
顾沐夕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皮笑肉不笑:“别想着吃了,给哥哥吧。”
话音刚落,香糖回到了顾沐夕手里。
小气,姜柠暗自道。
“别一会儿吃了,情况变严重了。”
她自己都还没说要吃呢,男人便一口回绝。姜柠抱着两只兔偶跟着顾沐夕下车。
午后的太阳撒在两人身上,照得人睁不开眼。美柠腾出一只手,挡阳光,抬眸看离她两步外的顾沐夕。
男人形态松散,向姜柠勾了勾手指,让她靠过去。
姜柠轻挪步子,走到男人跟前。“还疼吗?”
姜柠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词道:“好像还有点………”
男人递过一包纸巾,语气温柔:“那你在这等哥哥,哥哥去买些东西。”
姜柠点头。
顾沐夕让姜柠有事打电话后,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中。
姜柠站在原地没再挪动,愣愣地盯着刚才顾沐夕消失的地方。
她看不见男人,心脏也像是缺失了一部分,跳的很慢,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见不到男人便心慌。
但一想到自己在一个外人面前那么丢脸,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看着在腰绿色休闲衣快拖到自己脚踝上,自卑感也跟着涌上来,她这么大个人了。脚突然还没别人上半身长。
她想哭,上天对她这样不公,但又哭不出来。她把拖到地上的衣角拉到怀里,抱着布偶原地蹲下。
耳旁传来沙沙的风声,附和着人群的熙攘声,一道白色身影闪过,站到姜柠面前,挡住了大部分炙热的阳光。
姜柠顺着脚往上抬头,是顾沐夕。他手里还提着两个不透明的袋子,两人目光撞上,又迅速避开。
“走吧。”男人伸手接过一只兔偶。“哥哥送你回家。”
男人的声音很具有吸引力,淡淡的磁音里带些散慢,让姜柠没有抵抗力。
姜柠并排走在他的身侧,听着他说话连肚子疼都缓解了。
这个菜市场离姜柠家并不远,最多五分钟就能到家,顾沐感受到,开始一一交待事情。
“一会儿你回家后,把哥哥的衣服扔了,然后你自己处理干净。”
“嗯……”
顾沐夕耐心说:“选一小块姜切片,切四分之一的红糖和在一起用水煮;等煮出姜味就可以喝了。”
“干嘛用的?”姜柠很明显是初潮，连红糖姜水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暖宫,缓解你肚子疼的。”
“哦。”
姜柠似懂非懂地点头,揣摩着男人为什么不带这件看起来没穿过几次的衣服。
嫌弃染血了?
这个问题围着姜柠转,直到顾沐夕把她送到自己家楼下,她才怯怯地问:“哥哥，你的衣服不要了?”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顾沐夕把兔偶和口袋交给姜柠,轻揉她的头,语气不容反驳:“衣服不贵,再说了,宿舍有舍友怕血,我带回去也是扔。”
不贵。怕血。
也是扔。
她今天给顾沐夕添的麻烦还真不少,虽然不知道他们舍友为什么怕血,衣服也不要了。
姜柠看着染血的衣服,心里稍衡量了一会儿,决定洗干净,改天带给顾沐夕。
天黑前,姜柠喝过红糖姜水,站在椅子上,用被水泡起皱的小手,笨拙地把那件洗干净的浅绿色的休闲衣挂到晾衣架上，满意地看着被风吹起的短衫。
上面早已没了男人的气味,残阳照在衣服上,恍惚间,就好像男人站在她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顾沐夕抓来的两个兔偶被姜柠摆到床头,姜柠朝着兔偶吐了吐舌头,依过头看窗外的夕阳。
今天仅与顾沐夕相处了半天不到,有自卑,有丢脸还有关心。
充足的一天。
窗台下,一张网格纸上显出几个字:柠柠想要追一个男人。他叫GMX——2015年
写过后,她把纸撕成长条,叠成一个大星星,塞进了玻璃罐。
与纸星一同被塞进的,还有一颗对顾沐夕怦然心动的心。
离开学就剩半个月了,姜柠本认为假期不再会与顾沐夕相见。
隔周,正当姜柠与陈晨要出去玩时,顾沐夕打进电话来。
顾沐夕:“小鬼,有时间没?”
姜柠望了望坐在沙发上的陈晨,拒绝了男人:“没时间,我要我同学出去玩。”
顾沐夕丝毫不在意:“那行吧,哥哥改天再请你吃饭。”
姜柠把休闲衣仔细叠好,放进纸袋里,一会儿她和陈晨出去玩,正好把洗干净的衣服给他带过去。
“哥哥?“
男人若有若无地回了一句:“嗯?”
“你一会儿吃完饭要回奶茶店吗?”顾沐夕今天要回学校报道,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听出小姑娘的话里另有含意,反问道:“想喝哥哥做的奶茶?”
“不是啊,就问问,我好决定一件事。”
“今天哥哥有事,不去奶茶店;你决定什么事?”
姜柠沉着头把袋子放到鞋柜上,走进房间，紧收音:“那我改天再把衣服送过去吧。”
顾沐夕忖度道:“你没扔?”
姜柠听着这话,心口有些堵,闷闷不乐地我觉得扔了可惜……所以把衣服洗干净了。”
“……”
“没血渍,很干净。”她不知道顾沐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哽着喉,等男人发话。
她莫名奇妙地有些想哭，像委屈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改口说:“哥哥改变主意了,你把衣服拿来吧。”
“哦……”
“不然感觉你怪可怜的。”
姜柠嘴里突然蹦出一句没过大脑的话:“我不要你可怜我。”
姜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她希望顾沐夕没听清。
空气与那头的声音瞬间凝固了一样,只有耳边传来细小的电流声。
姜柠胆子小,没再吱声。
男人仍是笑，像如自己希望一样,说:“小姜柠说什么?你要可怜哥哥?”
姜柠没骨气地哑声:“没说什么,哥哥你听错了。”
顾沐夕“哦”了一声:“那小姜柠什么时候来找哥哥?”
姜柠估摸了个时间，捏着兔偶:“半个小时到哥哥店里。”
“好,哥哥等你。”
“嗯……”姜柠止住要哭的心,抖动声音道。
男人的话里隐含着笑和宠溺:“等小姜柠给哥哥送衣服。”
姜柠吸了一大气,长长舒出,她换了一身白色连衣裙,提着纸袋,换鞋。
姜柠莫名有些开心,想到可以见到顾沐夕,说话都快了几分:“陈晨,走了。”
窝在鸟巢里的陈晨应了一声,跳过来,看着姜柠里的袋子,生疑道:“你拿个袋子干嘛？”
姜柠拎起纸袋,道:“我给我哥哥带点东西。”
二十来分钟后,姜柠提着纸袋和陈晨出现在顾沐夕工作的奶茶店边。
奶茶店的门半敞着,里面光线很暗,姜柠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在店里,她透过玻璃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
没出五秒,姜柠放弃寻找男人转儿和陈晨说话。
姜柠:“在这等会我哥吧,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姜柠连话都没说完,身后接着传来男人的磁声:“小柠柠,过来。”
姜柠和陈晨同时回头,望见倚在门框边的男人,男人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衬衫,加上那闲懒目光
，显得他格外让人难以捉摸。
“刚才哥哥都看见你了,你还没看见哥哥?”
姜柠和陈晨靠过去。
姜柠先打了个招呼:“哥哥好。”
男人接过袋子,打量着两人，陈晨受到目光的波及,向男人打了声招呼:“姜柠哥哥好。”
顾沐夕回应:“你好。”
男人半拉开袋子,眼光一闪:“柠柠,你等一下哥哥。”
趁着男人转回身去,陈晨跟姜柠窃窃私语:“你哥哥好帅啊。我也想要一个这种哥哥!”
姜柠装做不在意:“一般……般吧。”
外表看着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笑开了花。店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秒，男人出现，手上挎着她刚给男人带来的休闲衣,手上还勾着装衣服的纸袋。
“拿着,跟你同学玩去吧。”男人停下话,又嘱咐了一句:“早点回家,有事打电话给哥哥。”
姜柠伸手接过纸袋。
纸袋沉甸甸的,还封了口,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而后,男人弯下腰,侧到姜柠耳旁,压低声音道:“里面是哥哥送你的。”
男人面庞看不出笑,站直象,拖腔带调道:“不是可怜小柠柠的。”
“……”
姜柠本来平息了一半的内心猛然间消失了一大部分。
姜柠绷着脸,破罐子破摔:“你都听到了,为什么要装没听到?”
男人明知故问:“什么没听清?哥哥听不懂。”
姜柠看着顾沐夕装傻充愣的样,和陈晨一脸懵的样，看出男人不想承认，拉着陈晨。生硬地向顾沐夕告别:“哥哥再见。”
“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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