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府,深闺秀楼。
楚星澜静静地倚在朱漆雕栏前,月白色的锦缎长裙在夜风里微微拂动,勾勒出那纤秾合度的身姿,她凝望着庭院中央那株开得正盛的玉兰树。月光如银似水,倾泻而下,将朵朵玉兰映照得愈发皎洁剔透,仿佛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那清幽淡远的香气,丝丝缕缕,乘着微凉的夜风,无声地缠绕上来,沁人心脾,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她那清丽绝伦的侧脸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她的眉宇间却透露出一抹淡淡的愁绪,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锦裙,身姿婀娜如柳,气质高雅华贵。可那眉宇间化不开的轻愁,却让这位仙子般的人儿染上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使得她更加真实、动人。
碧荷捧着一件披风,脚步轻盈地走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披风披在楚星澜的肩上,轻声说道:“郡主,夜深了,小心着凉。”
楚星澜并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株玉兰花上,仿佛那花儿有着无尽的故事。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声音空灵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碧荷,”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带着夜露的微凉,“你看这花……开得如此盛极,如此忘我,仿佛要将一生的气力都在这一季燃尽。可终究……终究是要凋零的。”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花朵,望向更渺远、更不可及的虚空,“就像……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过去了,便如同这零落成泥的花瓣,任凭你如何追悔,如何寻觅,也再回不到枝头了……”
碧荷心中一痛,她自然知道郡主是又想起了那个人。她默默地向前挪了半步,离那单薄的背影更近些,试图用自己的存在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声音放得更低,带着小心翼翼的劝慰:“郡主……您……您这又是何苦呢?都过去……那么久的日子了。日子总要向前看的,您这般苦着自己,身子如何吃得消?若是……若是让相爷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过去?”楚星澜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却毫无暖意,反而勾勒出一抹深入骨髓的苦涩与自嘲。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刺得她心口剧痛。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曾如秋水般潋滟生辉的眸子,此刻已被一层浓重的水汽所笼罩,泪光盈盈,在月光下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这朦胧的泪雾,将她本就因忧思而略显憔悴的面容映衬得更加苍白、更加楚楚可怜。“碧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着一种茫然无助的颤抖,像是在质问他人,更像是在拷问自己,“真的……能过去吗?”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看到这相似的月色,甚至听到一个相似的名字……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割锯,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是我……是我害了他!”楚星澜终于忍不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若不是因为我,他那样精彩绝艳的人物,何至于……何至于落得隐姓埋名,生死不知的下场!”
滚烫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碎裂开来。
这几年来,楚星澜一直被这段感情所折磨,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她常常在深夜里独自流泪,回忆着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都成了刺痛她的利刃。
碧荷看着郡主瞬间崩溃的模样,心如刀绞,眼圈也跟着红了。她慌忙掏出袖中的素白丝帕,小心翼翼地递到楚星澜面前,声音也带上了哭腔:“郡主!您别这样!这怎么能全怪您呢!是这世道不公!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玩弄权术,是那些无形的规矩束缚人心!您……您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啊!您又能如何呢?您对抗得了相爷的意志,对抗得了整个家族的期望吗?”碧荷深知其中的无奈与凶险。楚相的威严不容置疑,家族的兴衰荣辱系于郡主一身,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在那滔天的权势和世俗的压力面前,又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身不由己……”楚星澜喃喃自语着,缓缓地闭上双眼,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浸湿了那一片布料。
“好一个身不由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充满了无奈和绝望。这四个字,就如同一个无法挣脱的囚笼,将她紧紧地束缚其中,让她无法逃脱。
这囚笼,用金丝银线编织,用家族荣耀粉饰,用父亲看似慈爱实则不容违逆的威严加固。这层尊贵身份,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副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镣铐?
它剥夺了她选择所爱的自由,也彻底碾碎了她渴求平凡的微光。
父亲的宠爱,从来都是有前提的——她的存在,她的婚姻,必须符合楚氏一门的最大利益,必须成为父亲权柄延伸的筹码。
这份“爱”,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可是……”楚星澜痛苦地摇着头,“可是这世道的不公,这权欲的倾轧,凭什么……凭什么要连累无辜之人?凭什么要让那些最不该承受苦难的人,去承担这最残酷的代价?”她想起了那张意气风发、磊落坦荡的脸,想起了他看向自己时眼底纯粹的光,那光芒曾是她灰暗生命中唯一的暖阳。
如今,这光芒被她亲手掐灭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噬骨的寒冷。
“我听说……沈家那位小姐,沈云苓,她回来了?而且……似乎安王殿下对她颇为不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碧荷显然被楚星澜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沈小姐近日才回京。至于安王殿下,奴婢不敢妄议。”
“沈云苓……”楚星澜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她的眼神复杂难明,其中交织着愧疚、怜悯以及其他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想起了那场政治风暴,那场将两人都卷入其中的风暴。
在那场风暴中,一个失去了兄长,一个失去了挚爱。她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却因为权力的争斗而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
如今,那个被自己连累的男子的妹妹,似乎正被另一个位高权重、同样出色的男子关注着。这让楚星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命运的轨迹总是如此讽刺,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曾经的他们,或许都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而现在,他们却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经历着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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