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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言出法随 第四章 沪上女校·破茧篇

客轮在吴淞口颠簸了整夜,苏眠(现名林长明)蜷缩在底舱角落,怀中紧抱着父亲那本被火燎去半页的日记。苏珍珍(现名林珍)蜷在她脚边,潮湿的粗布衣衫裹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却仍攥着从镇守使公文包顺走的机密文件——那叠文件浸过海水,边缘泛起毛边,却依稀可见“军火走私航线图”的字样。

天光破晓时,圣玛利亚女校的铜钟在甲板上敲响。林长明扶着船舷起身,望见晨雾中浮现的哥特式钟楼,尖顶上停栖着成群白鸽。一位穿深蓝呢裙的女教师迎上来,发间别着校徽形状的银簪,簪头刻着校训“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我是教务主任周漱玉。”女教师接过林珍手中的文件袋,目光掠过封口处火漆印记时微微一凝,“镇守使署的蜡封?看来你们带了不少故事来。”

实验室的煤油灯在暮色中摇曳,林珍将硫酸铜溶液滴入试管,蓝色絮状沉淀在玻璃器皿中舒展。周主任抱着一摞《申报》推门而入,铅字标题赫然印着《镇守使私藏军火案发酵,总统特派员今晨抵沪》。

“镇守使昨夜在狱中咬舌自尽了。”她将报纸摊在实验台上,油墨未干的版面沾上几滴试剂,“但你们看这个——”修长指尖点住边栏广告栏,某律师事务所的启事旁,赫然印着苏宅雕花铁门的线描图,配文“古董家具拍卖,苏氏祖宅专场”。

林长明的铅笔尖“啪”地折断。她想起密道中渗水的石壁,想起父亲用刀刮去“眠”字时发出的沙沙声,突然扯过报纸。拍卖清单第三行写着“清中期和田玉蝉佩(残)”,备注栏用蝇头小楷标注“并蒂莲纹,疑为冥器”。

“他们连父亲的遗物都要拍卖。”林珍的解剖刀在兔骨标本上划出深痕,实验室的通风窗忽然大开,裹着黄浦江腥气的夜风卷起白纱帘。周主任关窗的手顿在半空——窗棂上沾着新鲜泥点,显然有人刚从此处翻入。

子夜时分,姐妹俩蹲在生物标本室。林长明用发簪撬开通风管道,林珍举着煤油灯照亮管道深处。锈蚀的铁网后,半截西洋信笺露出一角,墨迹被潮气晕染成毛茸茸的边缘,正是大太太惯用的“苏门珍氏”密信写法。

“镇守使死了,但他的走狗还在。”林长明用镊子夹出信笺,火漆印章上的貔貅纹章沾着暗红血渍,“这封信是寄给法租界工部局的,约在拍卖会当日交易……”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军靴踏地的轰鸣。林珍将硫酸泼向门锁,腐蚀的白烟中,她们翻窗跃入后山灌木丛。巡捕房的探照灯划破夜空,林长明攥着信笺狂奔,忽然被林珍拽进假山缝隙——三个黑衣人正举着勃朗宁手枪,用日语低声密谋。

“拍卖会要调包玉蝉,用赝品引蛇出洞。”

“工部局那边说,只要拿到苏老爷的航海日志……”

林长明感觉后颈汗毛倒竖。父亲那本被撕去关键页的航海日志,此刻正藏在她的枕套夹层,墨迹间藏着用柠檬汁写的暗语。林珍忽然捏住她的手腕,指尖在掌心写下“7号货柜”——正是账本上被红笔反复圈出的数字。

拍卖会当日,圣玛利亚女校的黑色轿车停在苏宅废墟前。林长明挎着装满化学试剂的藤箱,林珍抱着法典伪装成书记员。穿长衫的拍卖师敲响铜锣时,林长明看见贵宾席第一排坐着工部局董事,金丝眼镜后闪着蛇信般的目光。

“第七件拍品,和田玉蝉佩!”

红绒布掀开的刹那,林珍突然举起法典高喊:“我要求验看火漆印记!”全场哗然中,她踩着椅子跃上展台,解剖刀尖挑开玉蝉底座——暗格里藏着半枚带血渍的私印,正是镇守使的貔貅纹章。

“诸位请看!”林长明掀开藤箱,试管中的硝酸银溶液滴在私印上,瞬间浮现出“苏门珍氏”的隐形字样,“这枚玉蝉是赝品!真品应当刻着双生女的英文名,且底座暗格藏有……”

枪声炸响。工部局董事的随从掏出手枪,子弹擦着林珍耳畔飞过,打碎展柜玻璃。林长明趁机将试管砸向消防喷淋,硝酸银溶液与空气中的硫化物反应,整座拍卖厅顿时弥漫起刺鼻白烟。

“走水啦!”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推搡着涌向出口。林珍拽着林长明钻进苏宅密道,却在佛堂暗门前撞见举着火把的大太太。老妇人的银发在火光中颤抖,手中握着苏眠的长命锁,锁眼处还沾着七年前冥婚用的朱砂。

“两个小贱人!”大太太挥着火把扑来,密道中堆积的旧家具轰然燃烧,“你们以为逃到女校就干净了?这宅子的地基浸着苏家祖辈的血,你们骨子里流着……”

林长明将试管中的硫酸泼向火把,绿焰腾起的瞬间,林珍用缆绳缠住大太太的脖颈。老妇人倒地时,怀中掉出一本账册,扉页用红笔写着“1923.7.16苏门双姝代嫁契约”。

“是父亲的笔迹……”林长明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发现契约边缘有细密针眼。她将账册举到通风口,阳光透过针孔在墙上投射出摩尔斯电码——是父亲留下的航海日志索引!

当巡捕房的警笛声逼近时,姐妹俩已潜入码头7号货柜。林珍用发簪撬开生锈的锁头,霉味扑面而来——货柜里堆着成箱的西洋药水,标签上印着“苏门珍氏显影剂”,生产日期正是父亲沉船前一周。

“原来大太太早与东洋人勾结。”林长明划燃火柴,药水遇火即燃,蓝焰舔舐着货柜铁皮,发出妖异的尖啸。林珍将镇守使的私印抛进火海,金属熔化的滴落声中,她忽然轻笑:“长姐可还记得父亲教我们写的第一个汉字?”

火光映亮林长明的侧脸,她蘸着熔化的铁水,在货柜门上写下两个篆字——“破茧”。

三个月后,圣玛利亚女校的毕业典礼上,林长明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她褪去粗布衣衫,穿着月白缎面旗袍,发间系着父亲地球仪上的红绸。礼堂穹顶垂落的彩带间,隐约可见林珍调试的无线电发射器,天线正对着租界方向。

“有人问我们为何要修法律与化学。”林长明展开父亲残缺的航海日志,柠檬汁写的暗语在聚光灯下显形,“因为化学能溶解谎言的糖衣,而法律,是刺穿黑暗的最后一根银针。”

林珍突然扯动无线电开关,礼堂四周轰然落下巨幅投影布。她将显影剂喷洒在空白幕布上,七年前沉船的真相随着化学反应逐渐清晰——货轮底舱堆满军火,甲板宴席间觥筹交错,而穿西装的镇守使与大太太,正举杯庆祝“苏门联姻”。

“这是用父亲航海日志上的针孔编码还原的影像。”林长明举起发簪,簪头刻着父亲留洋时学会的显微纹路,“每道裂痕都是证据,每滴药水都是呈堂证供。”

观众席哗然中,工部局董事企图离席,却被女校安保队拦住。林珍将镇守使的私印按在起诉书上,林长明同时按下无线电发射键——藏匿在货柜底的罪证胶片,正随着洋流漂向国际法庭的港口。

当法槌落下时,黄浦江畔的晨钟与渔村梆子同时敲响。林长明站在钟楼顶端,看林珍驾驶着新买的货轮驶入港口,船头旗杆上飘扬的不再是苏家商旗,而是圣玛利亚女校的蓝白校旗。

“长姐!”林珍在甲板挥手,船舱里走出穿工装的女工,有渔村遗孤,有纱厂童养媳,还有烟花女子被赎身的清倌人。她们胸前都别着并蒂莲徽章,花瓣由硝酸银溶液镀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银光。

林长明将父亲残缺的日记投入江中,看墨迹随波扩散成朝霞。她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改变命运的清晨,如果时光能倒流,她愿对那个攥着玉蝉发抖的小女孩说:

“别怕,你看——”

海鸥掠过船头,载满新女性的货轮鸣响汽笛。她们身后,苏宅废墟上建起了女子公学,佛堂长明灯的位置立着纪念碑,碑文是父亲用暗语写的最后一句诗:

“破茧方知天地阔,双姝从此不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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