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飞檐在夜色中如利箭直指苍穹,苏瑶踩着结冰的汉白玉台阶,掌心的火龙珠残片与腰间的“贪念”龙珠相互震颤。祭天台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像是某种古老契约正在崩解,而她鬓角的银白,在月光下又深了几分。
“站住!”十二道黑影从廊柱后跃出,胸前黑鳞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正是黑鳞卫。苏瑶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银针,却在针尖触到对方鳞片时发出刺耳的火花:“果然进化了。”
血鸢之力在经脉中奔涌,苏瑶袖中软剑化作红芒,剑刃上竟浮现出第17章壁画中的双生圣女纹路。首当其冲的黑鳞卫被一剑劈成两半,鳞片落地时化作黑雾,露出其心口处刻着的“祭天”二字——正是皇室用来控制血鸢盟的烙印。
“原来你们早就是皇室的傀儡。”苏瑶冷笑,剑光如电扫过剩余黑影。当最后一名黑鳞卫倒地时,祭天台的青铜大门“轰”然开启,穿堂风卷着雪粒扑来,却在她面前凝成冰晶,映出祭天台上的景象:七根盘龙柱环绕着中央祭坛,每根柱顶都嵌着一颗龙珠,其中三根已泛着妖异的红光——正是苏璃从江湖寻得的三颗。
“妹妹,你终于来了。”苏璃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却带着不属于她的沙哑。苏瑶瞳孔骤缩:曾经与她容貌相同的姐姐,此刻右半边脸庞已被黑鳞覆盖,左眼赤瞳如血,唯有左脸仍残留着熟悉的梨涡——那是她们幼年在苏府花园里捉迷藏时,苏璃被蜜蜂蛰过的痕迹。
“苏璃……”苏瑶的软剑“当啷”落地。她看见苏璃袖口露出的翡翠镯,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她们的信物,此刻正被黑鳞侵蚀,裂纹中渗出金红光芒——那是血鸢之力与邪龙力量对抗的征兆。
“别来无恙吗,我的好妹妹?”苏璃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焦黑的龙形印记,“你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我要帮鬼手书生?”她抬手,祭坛中央的龙珠突然悬浮而起,在掌心聚成邪龙虚影,“因为我们从出生起,就是皇室圈养的‘活封印’啊。”
苏瑶想起萧战日记的记载,喉间发紧:“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先皇为了让血鸢盟永世为皇室卖命,特意制造出双生血脉?”苏璃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撕裂般的痛,“我在归墟之底时,鬼手书生让我看了一段记忆——我们的母亲,那个被史书称为‘妖女’的血鸢圣女,当年是如何被先皇欺骗,如何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分成‘祭天’与‘镇地’的祭品。”
祭坛地面突然浮现出光影:年轻的血鸢圣女跪在龙椅前,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双生女婴。先皇握着她的手,眼中却藏着算计:“卿,唯有双生血脉能稳定龙珠,朕会封她们为‘镇国圣女’,永享尊荣。”下一幕,却是圣女被锁在冷宫,看着襁褓中的苏璃被注入龙珠,而苏瑶被送去民间,成为随时可以牺牲的“替死傀儡”。
“所以你甘心被邪龙侵蚀?”苏瑶向前半步,火龙珠残片在胸口发烫,“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皇室?”
“报复?”苏璃突然暴怒,黑鳞瞬间蔓延至脖颈,祭坛上的龙珠齐齐发出尖啸,“你知道我在冷宫里看到什么吗?那些被先皇处决的血鸢盟旧部,他们的孩子被剜去眼珠,做成了龙珠的引魂灯!而我们的父亲萧战,直到死都在替先皇隐瞒真相——他根本不是血鸢盟左使,而是皇室的刽子手!”
这话如惊雷劈中苏瑶。她想起萧战日记的残页,突然意识到:父亲临终前的“莫与人善”,不是警示宫廷险恶,而是愧疚于自己参与了双生血脉的制造。
“苏璃,你看这是什么。”苏瑶颤抖着取出翡翠镯,裂纹中渗出的金红光芒,竟与苏璃左脸未被侵蚀的皮肤产生共鸣,“母亲在镯子里留了血誓——双生血脉本为一体,所谓‘祭天镇地’,不过是皇室割裂我们的谎言。”
苏璃的赤瞳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她盯着翡翠镯,黑鳞覆盖的手掌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触碰:“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仙山密室看到了真正的血鸢盟圣典。”苏瑶逼近祭坛,任由龙珠的邪雾刺痛肌肤,“初代盟主根本没有把龙珠植入双生血脉,是先皇偷走了龙珠,又屠杀血鸢族,将罪名嫁祸给邪龙。我们体内的血鸢之力,从来不是为了封印,而是皇室用来控制龙珠的钥匙。”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龙首云层的赤瞳在祭天台上方显现,归墟之海的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苏璃的黑鳞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溃烂的皮肤,却仍强撑着将三颗龙珠按进祭坛:“来不及了,冬至子时一到,归墟之海的封印就会彻底打开,到时候——”
“到时候邪龙会吞噬所有被皇室伤害的冤魂,变成更强大的存在?”苏瑶打断她,取出赵铮的密旨,“你以为鬼手书生是想复活邪龙?不,他要的是让邪龙成为所有怨念的容器,这样就能借‘天道反噬’颠覆皇室。”
苏璃的动作突然僵住。她看着密旨上赵铮的血印,赤瞳中竟泛起水光:“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每次使用龙珠,黑鳞就会侵蚀心脉,”苏瑶指向苏璃心口的逆鳞,那里正渗出黑血,“我也知道你故意露出破绽,让我拿到萧战的日记——你根本不想让邪龙复活,你是想借集齐龙珠的机会,找到皇室藏在归墟之底的罪证。”
祭天台的龙珠突然全部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云层上,形成双生龙形。苏璃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声没有沙哑,只有解脱:“从小到大,你总是比我聪明。没错,我早就知道鬼手书生的计划,但只有集齐七颗龙珠,才能打开归墟之底的‘皇室罪证殿’。”
她掀开衣襟,露出心口未被黑鳞覆盖的皮肤,那里纹着与苏瑶相同的血鸢图腾:“妹妹,你记得吗?我们十岁那年,在苏府的梅花树下,你说将来要嫁个平凡的书生,而我想做江湖侠女。现在想想,那些时光,才是我们真正活过的证据。”
归墟之海的轰鸣突然变成尖啸,龙首云层的赤瞳开始溢血。苏璃猛地将翡翠镯塞进苏瑶手中,黑鳞瞬间覆盖全身:“带着龙珠去归墟之底,罪证殿的钥匙,就在龙御九阙剑的断口处。而我……”
“不!”苏瑶抓住她的手,却发现苏璃的身体正在虚化,“我们是双生姐妹,要活一起活,要死——”
“没有‘一起’了。”苏璃的声音越来越轻,祭坛上的龙珠开始崩裂,“皇室的局太大,只有牺牲掉‘祭天’的我,才能让‘镇地’的你,带着真相回到人间。”
她突然吻了吻苏瑶的额头,如同幼时安慰受罚的妹妹:“记得吗?你怕打雷,每次都要躲在我怀里。这次换我躲在你心里,好不好?”
话音未落,苏璃的身体化作万千光点,唯有翡翠镯和三颗龙珠落在苏瑶掌心。祭坛中央的地面裂开,露出直通归墟之海的漩涡,而龙首云层的赤瞳,此刻竟流出了金色的血泪——那是血鸢之力与邪龙力量同归于尽的征兆。
“苏璃!”苏瑶跪在祭坛边缘,突然发现漩涡深处有微光闪烁。她握紧龙珠和翡翠镯,正要纵身跃下,却听见未央宫方向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李明带着新血鸢盟弟子赶到,身后跟着举着火把的禁军,为首者正是四公主。
“瑶儿,住手!”四公主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归墟之底的罪证殿,根本不存在!那是鬼手书生为了让你们自相残杀,编造的谎言!”
苏瑶转身,看见四公主胸前戴着与她相同的血鸢图腾玉佩——那是萧战日记里提到的、双生血脉的认亲信物。而在四公主身后,禁军们的兵器上,都刻着与黑鳞卫相同的“祭天”印记。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世。”苏瑶站起身,龙珠在掌心发烫,“所以你当年把火龙珠交给我,不是试探,是想让我成为第二个‘苏璃’,对吗?”
四公主突然跪下,玉佩坠地发出清响:“萧战是我亲哥哥,你和苏璃,是我唯一的侄女。二十年前那场伏击,是先皇怕双生血脉觉醒,所以派我……派我亲手处决你们的母亲。”
归墟之海的漩涡突然发出尖啸,祭坛开始崩塌。苏瑶望着手中的翡翠镯,突然发现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双生相认之日,龙珠自毁之时。”而她掌心的三颗龙珠,此刻正在飞速碎裂,每片碎渣都映出苏璃虚化前的笑容。
“阿巧还在太极殿!”李明的呼喊惊醒了苏瑶。她望向未央宫外,只见太极殿方向腾起黑焰,而龙首云层的赤瞳,不知何时变成了空洞的眼窝——苏璃的牺牲,似乎让邪龙失去了一只“眼睛”。
“四公主,带你的禁军去太极殿救人。”苏瑶将萧战的日记塞给她,“如果我死在归墟之底,就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告诉天下人,双生血脉从来不是祭品,而是——”
“而是打破皇权迷信的钥匙。”四公主接过日记,眼中闪过泪光,“去吧,我会守住未央宫,直到你回来。”
苏瑶最后看了眼祭天台中央的漩涡,那里还漂浮着苏璃的光点,像极了她们幼时偷喝梅花酒后,在月光下追逐的流萤。她握紧龙御九阙剑的断剑,纵身跃入漩涡,耳边回荡着苏璃最后的话:“这次换我躲在你心里,好不好?”
漩涡深处,黑暗中有冰凉的触感包裹住她。苏瑶睁开眼,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血红色的水域,远处有座倒悬的宫殿,殿门上刻着“罪证殿”三个大字——与苏璃所说的不同,这里确实存在。而在殿门上方,挂着十二盏引魂灯,每盏灯里都封着血鸢盟旧部的魂魄,其中一盏,正是她们的母亲。
“砰!”殿门突然打开,鬼手书生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手中握着最后三颗龙珠,胸口的邪龙纹身正在吞噬苏璃的光点:“苏瑶,你果然来了。现在,让我们完成最后一步——用你姐姐的魂魄,点燃归墟之海的祭坛。”
苏瑶握紧断剑,发现剑刃在接触血红色水域时,竟开始愈合。而她鬓角的银白,此刻已蔓延至发尾——双生契约的副作用,正在随着苏璃的消失而加倍反噬。更令她心惊的是,鬼手书生身后的罪证殿内,竟摆着十二具双生圣女的尸身,每具尸身心口都嵌着龙珠,而她们的面容,与苏瑶、苏璃一模一样。
“这就是皇室的真相,”鬼手书生笑着张开双臂,“每代双生圣女都会被囚禁在归墟之底,直到龙珠吸干她们的血鸢之力。而你和苏璃,是第二十七代。”
苏瑶望着那些尸身,突然在最深处看到了年幼的自己——那是被封印在水晶棺中的“真正苏瑶”。但此刻,棺中是空的,只有一袭血鸢盟旧服,上面绣着与她相同的图腾。
“你以为苏璃死了?”鬼手书生逼近,眼中闪烁着疯狂,“她的魂魄正在成为邪龙的一部分,而你,很快就会下去陪她——”
“住口!”苏瑶突然暴起,断剑在血水中划出金红光芒。她终于明白,所谓“双生契约”的真正代价:当其中一人消亡,另一人会继承她的全部力量,却也会被过往所有圣女的记忆吞噬。而鬼手书生,正是要利用这一点,让她成为邪龙的最后容器。
归墟之底的钟声突然响起,那是冬至子时的信号。苏瑶望着掌心即将碎裂的龙珠,突然想起母亲留在翡翠镯中的血誓:“双生同心,万劫不复。”她将三颗龙珠按进断剑的缺口,剑刃瞬间愈合,而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无数圣女的记忆涌入脑海——包括苏璃在冷宫中的孤独,在归墟之底的挣扎,还有,她每次使用龙珠时,故意留下的、让苏瑶能追踪的线索。
“苏璃,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苏瑶喃喃自语,断剑突然发出龙吟,“你故意让我以为你黑化,其实是想让我带着龙珠来到这里,完成最后的反杀。”
鬼手书生的笑容突然凝固。他看着苏瑶眼中流转的金红光芒,那是历代圣女力量融合的征兆:“不可能,你怎么能——”
“因为我们是双生姐妹,”苏瑶举起龙御九阙剑,剑身上浮现出双生圣女的完整图腾,“祭天也好,镇地也罢,皇室永远不懂,真正的血鸢之力,从来不是来自龙珠,而是来自我们彼此。”
归墟之底的水面突然炸开,苏瑶的身影在金光中升起,背后是二十八代双生圣女的虚影。鬼手书生发出尖啸,却在金光触及的瞬间,连同他手中的龙珠一起崩解,化作归墟之海的泡沫。而罪证殿的大门,在此时缓缓关闭,将皇室千年的罪孽,永远封在了黑暗中。
苏瑶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完全透明,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金红光芒——那是苏璃的力量,也是所有血鸢圣女的意志。她望向水面,看见未央宫的方向,四公主正举着萧战的日记,向禁军们展示上面的血字,而阿巧和李明,正在扑灭太极殿的黑焰。
“姐姐,你看到了吗?”苏瑶轻声说,“我们赢了。”
话音未落,归墟之海突然掀起巨浪,将她托向水面。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祭天台的废墟上,手中紧握着完整的龙御九阙剑,而翡翠镯上的裂纹,不知何时已愈合。远处,龙首云层正在消散,露出黎明的曙光。
但她没有注意到,在归墟之底的黑暗中,鬼手书生崩解的位置,正漂浮着半块染血的玉佩——那是仙山守护者交给她的、与先皇有关的玉佩,此刻上面的符文正在重组,渐渐显露出“龙御”二字。
更没有注意到,在她鬓角的银白中,藏着一根黑色的发丝——那是苏璃的发梢,正随着海风,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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