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跪在金砖上的膝盖隐隐发麻。他注意到龙案上的《京师防务图》摊开在朝阳门位置，朱批勾勒的防线竟与三日前卖给晋商八大家的布防图分毫不差。
骆卿可知...朱由检忽然抛来枚带血的铜符，这是从你埋的死士身上搜出的。
骆养性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枚刻着壬午年制的锦衣卫调兵符，本该躺在自家书房暗格里。他余光瞥见王承恩捧着个紫檀匣子，匣中赫然是他与南京兵部往来的密信！
陛下明鉴！臣...玉玺砸落的瞬间，骆养性袖中弩箭疾射而出。这是唐门秘制的三棱透骨箭，淬着大理段氏的孔雀胆。
铛！周遇吉的雁翎刀恰在此时破窗而入，刀气震偏箭矢三寸。箭簇擦着朱由检鬓角钉入龙椅，楠木靠背上顿时腾起青烟。
臣救驾来迟！周遇吉甲胄上还挂着永定门的冰碴，手中提着顺军斥候的首级，九门已现叛军内应，请陛下速决！
“九门交给周将军”周遇吉单膝触地时，染血的玉玺正滚过他战靴上的冰碴。乾清宫的金砖映出年轻将领紧绷的下颌线，那道三年前在喜峰口留下的箭疤微微抽动——那是皇太极破关时，他为救三百妇孺孤身断后的见证。
宣武门守备王朴，崇文门千户陈永福...朱由检每念一个名字，就用朱笔在《九门守军册》上划出血痕。墨迹未干的宣纸突然被撕碎，纸屑如雪片落在骆养性尚未瞑目的头颅上：这些名字，今夜之后都将刻在诏狱的耻辱柱。
周遇吉突然按住腰间雁翎刀。殿外传来甲胄碰撞声，十二名锦衣卫力士抬着鎏金虎符箱鱼贯而入——这是成祖皇帝亲制的调兵符，自土木堡之变后，再未有武将能执此符节制九门。
咔嚓！朱由检徒手掰断半枚虎符，断裂处的鎏金铭文奉天靖难在烛火下森然：另半符在安定门地窖第三块青砖下，朕要你寅时前重铸九门筋骨！
子时的西直门箭楼上，守备张文焕正就着羊油灯擦拭一把三眼铳。铳身上登州卫的铭文已被磨去大半，露出底下孔字暗纹。当亲兵惊呼参将大人到时，他反手将火绳压进药池。
周将军夜访，所为何事？张文焕堵在瓮城闸机前，二十名亲兵悄然封住退路。他注意到周遇吉只带了两名随从，其中一人捧着个蒙黑布的漆盘。
张守备你可识得此物？周遇吉掀开黑布，骆养性怒目圆睁的首级赫然在目。趁众人惊骇之际，他迅速抽出雁翎刀——刀光所过处，闸机铁索尽然应声而断！
瓮城暗渠中突然跃出三百藤牌手，这些头裹赤巾的悍卒，正是周遇吉在浑河血战中带出的辽东汉子。张文焕的三眼铳尚未举起，咽喉便已被飞斧贯穿。周遇吉踩着尸首高举虎符：传令！西直门守军全部换防，三刻钟之后本将要看到佛朗机炮摆上垛口，不得有误。
丑时二刻的朝阳门暗藏杀机。当周遇吉的亲卫队穿过月城时，城楼突然坠下千斤闸！
周遇吉！你矫诏夺权，其罪当诛！兵部侍郎李逢申从藏兵洞闪出，手中赫然握着另半枚虎符，真正的调兵符在此！
周遇吉突然冷笑。他扯开锁子甲，露出胸膛上狰狞的狼首刺青——这是关宁铁骑认主不认符的秘印。三百重甲骑兵从马道呼啸而上，马刀劈碎李逢申的虎符，也劈碎了晋商八大家经营十年的布局。
本将只要你三样东西。周遇吉将李逢申踩在箭跺上，你的人头、你的账本还有你与喀尔喀部的密信。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德胜门旗杆的时候，九座城门上已悬起四十七颗头颅。周遇吉跪在安定门地窖，将沾血的虎符重新合拢，裂缝中渗出的血珠竟与鎏金铭文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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