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正厅的彩色玻璃被夕阳染成血红色，圣焰火把在青铜灯架上噼啪作响。
艾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盖过了周围士兵铠甲相撞的脆响，盖过了加百列用圣典裹住肋下伤口时的闷哼，甚至盖过了大主教劳伦斯刻意拔高的宣告：以光明神之名，叛教者艾琳·黑曜与堕落者雷恩·暗影，当受火刑之罚！
火刑架已经在广场支好了。劳伦斯的手指扣住黄金十字架，指节发白，圣焰会烧尽你们的邪术，让信徒们看看，与神作对的下场。
艾琳垂眸扫过脚边的锁链——刚才对决时她用蛇形魔偶掀翻了祭坛，却被加百列趁机撒下了圣光银粉。
此刻那些细碎的银粒正泛着刺目的光，在她和雷恩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她能感觉到炼金术之眼在眼底发烫，视网膜上跳动着银粉的分子结构，却暂时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雷恩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艾琳的神经瞬间紧绷——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她抬眼，正撞进他深潭般的黑眸。
男人的剑仍横在身前，剑锋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那是刚才为她挡下圣骑士三连击时留下的。
他们要先押我们去广场。雷恩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广场四周都是信徒，混乱时更容易脱身。
但...他的目光扫过正厅两侧的暗门，劳伦斯留了后手。
艾琳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圣焰香灰味，能看见二十步外加百列的圣盾在发光——那面刻着六翼天使的盾牌，刚才被她的熔星液烧出了三个焦黑的洞。
但圣骑士显然还能战斗，他的圣典上浮动着金色咒文，那是在召唤更多的光明骑士。
艾琳小姐。
一声极轻的呼唤从右侧传来。
艾琳的炼金术之眼瞬间捕捉到——是亨利神父。
老神父的法袍下摆沾着祭坛碎裂时的石屑，他正借着移动的士兵阴影靠近，枯瘦的手虚掩在唇前：地下密道。
艾琳的瞳孔微微收缩。
亨利神父的袖口露出半张羊皮纸的边角，那是教会地图特有的陈旧质感。
她余光瞥见修女伊丽莎白正假装整理烛台，指尖快速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三长两短，那是他们三天前在忏悔室约好的紧急信号。
密道入口在告解室第三块砖下。亨利的声音比烛火还轻，三百年前为躲避黑死病建的，只有历任大主教和我知道。他的手迅速塞给艾琳一样东西，触感粗糙——是块被磨圆的鹅卵石，敲三下，等回音空了再推。
伊丽莎白的银十字架突然当啷坠地。
她弯腰去捡时，一张折成小方块的地图精准掉进艾琳脚边的阴影里。
艾琳用鞋尖轻轻压住，能感觉到纸张上还带着修女指尖的温度。
准备好。雷恩的剑微微下沉，剑鞘在地面划出半道弧，我数到三。
艾琳的手指悄悄探进颈间的银链——那下面挂着她的微型炼金实验室，胡桃大小的铜匣里装着二十三种基础药剂。
她的炼金术之眼开始自动解析周围环境：圣焰的温度是287度，士兵的站位呈半圆包围，最近的弩手在左后方七步，火药袋里的硝石比例是...足够了。
一。
艾琳摸出实验室里的琉璃瓶，指尖在瓶身快速敲击——那是她改良的摩斯密码，铜匣应声弹出一格，露出半管淡绿色液体。
二。
雷恩的靴跟重重碾在地上，震得正厅的水晶吊灯摇晃起来。
士兵们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加百列的圣典咒文顿了半秒。
三！
艾琳将绿液甩向空中。
液体在接触圣焰的瞬间炸开，腾起一团青灰色烟雾。
那不是普通的烟——艾琳在里面加了她新制的混淆粉，由夜影草汁、蝙蝠唾液和少量月长石粉末调和而成。
烟雾触及皮肤的刹那，士兵们的瞳孔开始涣散，有人捂着鼻子喊有毒，有人举着剑乱砍空气，连加百列的圣盾光都暗了几分。
跟我来！雷恩抓住艾琳的手腕，剑鞘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两人猫着腰穿过混乱的士兵，艾琳的鞋尖精准踢起那张地图，扫进掌心时已经展开。
告解室的门虚掩着。
艾琳反手锁上门闩，手指在第三块砖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墙内传来空洞的回响，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
砖块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扑面而来。
快！雷恩的剑横在身后，挡住了追来的士兵。
第一支弩箭擦着艾琳的发梢钉进墙里，第二支被雷恩的剑刃挑飞，第三支
艾琳！
雷恩突然将她拽进密道。
艾琳的后背撞在潮湿的石壁上，却听见头顶传来轰然巨响——是劳伦斯的魔法。
她抬头，看见密道入口处腾起金色光墙，那些刻着圣言的符文像活了一样，正沿着石壁疯狂生长，眨眼间就将出口封得严严实实。
大主教！加百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们进了密道！
封死它。劳伦斯的嗓音像淬了冰，用三重圣印。
我要让这两个老鼠，在黑暗里慢慢后悔。
艾琳摸着石壁上发烫的符文，能感觉到圣力正顺着指尖往身体里钻。
她的炼金术之眼开始自动解析这些咒文——那是光明教会最古老的封印术，每道符文都需要对应神术师的血来解开。
而他们现在，正被困在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密道里，身后是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头顶是越来越厚的圣印。
雷恩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男人的掌心带着体温，指腹有常年握剑的茧：后悔吗？
艾琳抬头看他。
密道里没有光，但她能看见他眼里跳动的星火——那是比圣焰更炽热的东西。
她笑了，将地图折好塞进他的衣领：后悔没在刚才的烟雾里，多撒一把熔星液。
上方突然传来石块崩裂的脆响。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圣印符文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部撞击。
有人在拆封印。雷恩的剑嗡鸣着出鞘，是伊丽莎白？
还是亨利？
艾琳的炼金术之眼突然捕捉到石壁上的细微震动。
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地上的积水，放在鼻端轻嗅——有铁锈味，还有...龙血草的气息。
那是她上周给伊丽莎白的伤药成分。
不是他们。她的嘴角扬起，是我的蛇。
上方的圣印突然炸开。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艾琳被雷恩护在怀里，却看见一团幽蓝的光从裂缝里钻进来——是她的蛇形魔偶。
它的鳞片上还沾着广场的血，蛇信子吐着，在两人面前盘成一个圈，像是在说：该走了。
雷恩的剑指向密道深处：前面还有多远？
艾琳展开地图，在蛇鳞的幽光下看清了终点标记——那是个被红笔圈起来的符号，像皇冠，又像火焰。
出口在暗影城堡废墟。她将地图递给雷恩，而劳伦斯不知道...那里埋着我半年前埋下的礼物。
蛇鸣在密道里回荡。
两人跟着蛇身向前跑，背后传来劳伦斯的怒吼：追！
给我追——
但艾琳知道，这只是开始。
当他们从暗影城堡的废墟里，挖出那门用星陨铁铸造的炼金炮时，当第一发熔星弹轰碎教会的神座时...
她摸了摸颈间的银链，微型实验室在掌心发烫。
下一次，她会让劳伦斯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狩猎者。
密道深处，蛇鳞的幽光越来越亮。
而他们身后，圣印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是某种预兆，又像是某种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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