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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鬼冢 第二十二章 红衣女人

小说:阴山鬼冢  作者:霍森布鲁贤  回目录  举报

风声从河床尽头传来,像低语,像叹息,裹挟着湿冷的空气钻进耳朵。我扶着陆凌川,脚下的碎石硌得生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老烟斗走在前面,烟火棒的微光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他佝偻的背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借来的影子。河床狭窄,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青苔,滑腻得像活物,指尖一碰就留下湿冷的触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烂木头混着血腥,钻进鼻子里让人头晕。

陆凌川的呼吸总算平稳了些,但他的脸色还是白得像纸,胸口的红痕隐隐透着不自然的暗色,像被什么东西烧过。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藏着点什么,像是愧疚,又像是恐惧。我没敢多问,脑子里全是引魂井里那张鬼脸——干瘪的轮廓,亮得吓人的眼睛,还有那声刺进骨头里的咆哮。怨魂散了,阵法破了,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还跟着我们,像影子一样黏在身后。

“别瞎想。”老烟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低沉得像从地底冒出来的,“这地方怨气重,脑子空了就容易被钻空子。盯着脚下,往前走。”他没回头,烟斗在嘴里磕出一声脆响,像在提醒自己也提醒我们。

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把视线钉在河床上。碎石缝里渗出细小的水流,冰冷得像针,刺得脚踝生疼。走了没多远,陆凌川突然停下,抓着我的手臂,低声说:“你听见了吗?”

我一愣,侧耳听了听,除了风声和水流的低鸣,什么也没有。“听见啥?”我压低声音,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像猫在黑暗里警觉时的样子。

“脚步声。”他皱着眉,声音低得像耳语,“在我们后面,不远。”

我头皮一炸,猛地回头,烟火棒的光晕刚好照到身后的河床,空荡荡的,只有石壁上的青苔泛着幽光,像一张张扭曲的脸。我攥紧短刀,手心全是冷汗,喉咙干得像吞了沙子。“啥也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陆凌川没说话,只是盯着黑暗,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远处。老烟斗停下脚步,转过身,烟斗在手里转了一圈,目光在我们俩之间扫了一圈。“他没听错。”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地方是阵法的余脉,怨气散了,但阴魂未必全走。别回头,走快点。”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石头被踢开,滚进水流里的声音。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腿像灌了铅,想跑却迈不动步。老烟斗低骂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血咒,甩手扔向身后。黄符在空中燃起来,红光一闪,照亮了一片模糊的影子,像人形,但又扭曲得像被风吹散的烟。影子一碰到红光就散了,发出一声尖细的嘶鸣,像指甲刮过玻璃。

“走!”老烟斗吼道,烟火棒举高了些,加快了脚步。我咬着牙,扶着陆凌川踉跄往前跑,脑子里乱成一团。那影子是什么?怨魂的残片,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像在盯着我们,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里,等着我们出错。

河床渐渐宽了,水流汇成一条浅浅的暗河,河面上漂着些零碎的枯枝,像是从什么地方冲下来的。老烟斗停下来,蹲下身,伸手捞起一根枯枝,凑到烟火棒下看了看。枝条黑得像烧焦了,表面却滑腻得像涂了油,散发着一股甜腥味,跟引魂井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我胃里一翻,差点吐出来。

“这是尸枝。”老烟斗低声说,语气里透着股寒意,“祭坛的活人祭品,死后怨气凝在骨头里,骨头烂了,怨气就渗进这些枝条。阵法破了,这些东西才浮上来。”他把枝条扔回水里,站起身,目光扫向河道深处,“前面不远就是出口,但尸枝这么多,说明怨气没散干净。小心点,别碰水。”

我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攥紧陆凌川的胳膊。他的手冷得像冰,抓着我的力道却重得吓人,像在借我的力气撑着自己。我低声问:“你还好吧?”

他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声音沙哑:“死不了。刚才……谢了。”他的眼神复杂,像有话想说,却咽了回去。我没追问,只是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沉甸甸的。陆凌川这人,平时话少得像块石头,可每次生死关头,他总能豁出去拼命。这次他被尸毒缠上,差点没熬过来,我却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比我和老烟斗知道的都多。

河道尽头是一片开阔的洞窟,头顶的石壁高得看不见顶,烟火棒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洞窟中央是个巨大的石台,台子上刻满了符文,跟引魂井的石室如出一辙,但更大、更复杂,像一张铺开的巨网。石台四周散落着些白森森的骨头,有的还连着烂肉,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暗河从石台下流过,水面上漂着更多的尸枝,密密麻麻,像一张黑色的毯子。

老烟斗停下脚步,烟斗在手里转了一圈,目光死死盯着石台。“这是主阵眼。”他的声音低得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引魂井只是个引子,真正的阵法在这。怨气从这散出去,勾着尸毒,布了个死局。”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洞窟深处,“出口在石台后面,但想过去,得先破了这阵。”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要裂开。“破阵?怎么破?又要用血?”脑子里全是引魂井里割腕的疼,手腕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在提醒我血流得有多快。

老烟斗冷哼一声,对我们说:“这次不用血,用魂。陆小子把你的铃铛给我”他的语气硬得像石头,“这阵法勾着怨魂,怨魂不散,阵法不破。我得用这镇魂铃,引出主怨魂,再把它封进铃里。你们俩得护着我,怨魂出来,阴气会冲你们脑子,别让它钻了空子。”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短刀抖得像筛子。“主怨魂?比引魂井那玩意儿还厉害?”脑子里闪过那张鬼脸,干瘪的轮廓,亮得吓人的眼睛,声音尖得像刀,要是这还有个更狠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住。

老烟斗没理我,只是看了眼陆凌川,目光里带着点掂量。“陆小子,你身上怨气刚散,阴气还重,待会儿怨魂出来,第一个冲你去。你得稳住,别让它钻进你脑子。”他顿了顿,语气缓了点,“你要是撑不住,我们仨都得交代在这。”

陆凌川点点头,眼神清亮了些,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明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股狠劲,像在跟自己较量。

老烟斗不再多说,走到石台边,盘腿坐下,铜铃举在胸前,嘴里开始念咒。咒语音调古怪,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低沉得像地底的回响。铃声一响,洞窟里的空气像是被抽紧了,阴冷得像刀子,刺得皮肤生疼。我和陆凌川站在他身后,背靠背,手里的短刀攥得指节发白,盯着四周的黑暗,像是等着什么东西扑过来。

铃声越来越急,石台上的符文开始发光,幽绿的光晕像水一样漫开,照亮了洞窟的每个角落。暗河里的尸枝开始翻腾,像被什么东西惊醒了,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无数小虫在爬。我头皮发麻,脑子里全是老烟斗那句“别让它钻了空子”。陆凌川的呼吸有点乱,抓着我的手紧了紧,低声说:“来了。”

我猛地抬头,石台中央的黑气开始凝聚,像一团墨汁在水里化开,慢慢聚成一个人形。是个女人,穿着破烂的红衣,头发长得盖住了脸,黑得像墨,滴着水,像刚从河里爬上来。她的手垂在身侧,指甲长得像钩子,泛着青光,皮肤干瘪得像树皮,裂缝里渗出黑血。她一动不动,却像是盯着我们,阴气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老烟斗的咒声猛地一顿,铜铃响得像擂鼓,红光从铃身上爆出来,照在女人身上。她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咧出一个扭曲的笑。她的声音尖得像刀,直接钻进脑子:“你们……敢破我的阵……”

我眼前一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进黑暗,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浮尸、血水、尖叫,还有那张鬼脸在冲我笑。我咬紧舌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逼自己清醒过来。陆凌川低吼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踉跄了一步,抓着我的手抖得像筛子。我猛地回头,看见他眼睛里闪过一抹黑气,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陆凌川!”我喊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破锣,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醒醒!别让它钻进去!”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清亮了些,但脸色白得像鬼,嘴角渗出一丝血,像是刚跟什么东西拼了一场。

老烟斗还在念咒,额头全是汗,铜铃抖得像要裂开。女人的黑气被红光逼得后退了几步,却没散,反而更浓了,像一团烧不尽的雾。她猛地扑向老烟斗,指甲划出一道黑光,直冲他的胸口。我脑子一热,举起短刀就挡了过去,刀刃撞上指甲,震得我虎口发麻,整条胳膊像是被冻住了。

“别硬拼!”老烟斗吼道,声音里透着股急,“护住陆小子!他撑不住,阵法就破不了!”我咬着牙,退到陆凌川身边,盯着女人的动作。她的黑气像蛇一样缠过来,钻进脑子里,声音尖得像针:“你救不了他……你们都得死……”

我眼前又是一花,像是掉进冰水里,冷的刺骨。脑子里全是陆凌川倒下的画面,黑斑爬满他的脸,眼睛空洞得像死鱼。我使劲咬破舌头,血腥味冲进喉咙,逼自己清醒过来。陆凌川靠在我肩上,喘着粗气,低声说:“别管我……帮老烟斗……”

“闭嘴!”我低吼一声,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手,“你敢倒下,我跟你没完!”我不知道哪来的劲,拖着他退到石台边,盯着女人的黑气。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像影子一样在红光里穿梭,每次扑过来都像要把我们撕碎。

老烟斗猛地睁开眼,嘴里吐出一口血,铜铃响得像炸雷,红光爆开,把女人的黑气逼得一缩。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像是被烧焦的纸,身体在红光里扭曲,慢慢化成一团灰雾。铃声一停,石台上的符文暗了下去,洞窟里的阴气像是被抽空了,空气总算轻了点。

我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短刀掉在石台上,叮当作响。陆凌川靠着我,喘着粗气,胸口的红痕淡了些,像是终于缓过来了。老烟斗踉跄着站起来,嘴角挂着血,铜铃攥在手里,铃身裂了条细缝,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干得不错。”他沙哑地说,拍了拍我肩膀,“主怨魂封了,阵法彻底破了。这地方的阴气散了,咱们得赶紧走,水位在涨,别磨叽,走!”

我扶起陆凌川,他腿还有点软,但总算能走。三个人跌跌撞撞挤进裂缝,身后,洞窟里的黑暗像是活过来一样,压得人喘不上气。外头是条湍急的地下河,水流冰冷得像刀子,拍在身上刺骨地疼。我咬着牙,扶着陆凌川往前走,水流裹着碎石打在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河道狭窄,头顶的石壁低得几乎要擦到头,空气湿得像能拧出水,夹杂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走了没多远,陆凌川突然低声说:“我得跟你说件事。”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股犹豫。

我一愣,转头看他:“啥事?”

他皱着眉,眼神有点涣散:“在引魂井里……我看见的不只是那张脸。还有个画面,像梦,但又真得吓人。”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是个村子,房子全烧了,地上全是血,中间有个女人,穿着红衣服,抱着个孩子,哭得像要疯了。她抬头看我,眼睛跟井里那张脸一模一样。”

我头皮一麻,脑子里闪过那张鬼脸的样子,干瘪的轮廓,黑洞一样的眼睛。陆凌川的话像根针,扎进我脑子里,甩都甩不掉。我看了眼老烟斗,他没回头,只是低声说:“那是怨魂的记忆,阵法破了,残影会钻进你脑子。别多想,盯着脚下。”

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不去想,手扶着陆凌川继续走。河道渐渐宽了,水流缓下来,头顶的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人工凿刻的痕迹,像是一些模糊的壁画,画着人影和奇怪的符号。老烟斗停下来,烟火棒举高了些,眯着眼看那些壁画:“这是祭祀图,主阵眼的来历。几百年前,这地方是个祭坛,用活人喂阵法,镇住地下的怨气。那女人,可能是主祭品,怨气最重,成了阵法的核心。”

我听着这话,背上冒出一层冷汗。脑子里全是陆凌川说的画面——烧毁的村子,血流成河,女人抱着孩子哭。怨魂的记忆?还是别的什么?我不敢多想,怕想多了真把那东西招回来。

河道尽头是一片开阔的洞窟,水流汇成一个小潭,潭边有条石阶通向上方,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滑得像油。老烟斗踩了踩,确认没机关,才挥手让我们跟上。我扶着陆凌川,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每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踩空掉下去。

石阶尽头是块石门,门上刻着和洞窟里一样的符文,但已经裂得像蜘蛛网,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后是片干涸的河床,远处隐约有光,像天亮时的微光,风声从那边吹来,带着股泥土的清新。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黑暗,引魂井、石台、鬼脸,全都像一场梦,沉进了水底。

老烟斗拍了拍我的肩,声音低沉:“别回头,往前走。活下来了,就别让它缠上你。”我点点头,扶着陆凌川,踩着河床上的碎石,一步步走向光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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