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开学第一天，施菡在宿舍楼下碰到了张翰博。他比上学期黑了些，头发剪短了，显得更加精神。
学姐！他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两杯豆浆，给，庆祝新学期。
施菡接过豆浆，温度刚好，不烫不凉：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楼？
不知道，张翰博笑着露出那颗虎牙，我买了七杯，从六点半等到现在，前面五个都凉了。
施菡差点被豆浆呛到：你开玩笑的吧？
当然，张翰博眨眨眼，其实是林小鹿告诉我你的课表。
他们并肩走向教学楼，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施菡发现张翰博走路时会不自觉地配合她的步调，每当她走慢一点，他就会立刻调整速度。
听说你当上宣传部副部长了？恭喜。施菡说。
张翰博挠挠头：运气好。对了，下周学生会改选，你应该会接任部长吧？
施菡摇摇头：我不确定
别啊，张翰博突然停下脚步，你最有资格。上学期那个校庆活动，要不是你的创意，我们根本拿不到优秀组织奖。
施菡低头喝了口豆浆，掩饰微微上扬的嘴角。她没想到张翰博会记得这些细节。
而且，他继续说，如果你当部长，我就是你的副手，咱们黄金搭档继续所向披靡。
施菡忍不住笑了：什么黄金搭档...
宣传部的都这么说，张翰博一本正经地模仿起部里女生的语气，施菡学姐和翰博学长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他的夸张表演让施菡笑出了声。路过的同学好奇地看过来，施菡赶紧拉着他往前走：别闹了，要迟到了。
分别前，张翰博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三金晟浩生日，你知道吧？
施菡的笑容僵在脸上。自从暑假前那通电话后，她再没联系过金晟浩，而对方显然也没有联系她的打算。
知道，她轻声说，不过我们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张翰博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当然，施菡强迫自己微笑，早就不在意了。
但当天晚上，施菡还是鬼使神差地翻出了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速写本。一页页翻过去，全是金晟浩——踢球时的金晟浩，讲课时的金晟浩，吃饭时微笑的金晟浩...最后一页停留在校园歌手大赛那天，他站在评委席上鼓掌的样子。
施菡盯着这些画看了很久，然后拿起铅笔，在空白页上轻轻勾勒。这一次，她画的不再是金晟浩，而是那天穿着西装、等待她帮忙打领带的张翰博。
画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是张翰博发来的消息：「金晟浩生日，足球队准备在老地方酒吧给他惊喜，七点集合。要一起去吗？」
施菡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万一他已经和前女友分手了呢？万一他其实想见你呢？
「好。」她最终回复道，然后立刻后悔了。
周三那天，施菡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最终选了一条简单的蓝色连衣裙。她告诉自己，这不是为了金晟浩，只是为了给这段感情一个正式的结束。
你确定要去？林小鹿靠在门框上，一脸担忧。
施菡点点头：画个句号。
那我也去，林小鹿坚决地说，免得你一个人哭鼻子。
下午的宣传部分配任务，施菡和张翰博被安排在一起制作招新海报。他们肩并肩坐在电脑前，张翰博负责技术处理，施菡负责美术设计。
这样行吗？张翰博把调整好的图片给她看。
施菡凑近屏幕，发梢不小心扫过他的脸颊。张翰博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秒，然后假装咳嗽掩饰过去。
再亮一点，施菡指着图片说，让主视觉更突出。
张翰博迅速操作几下：现在呢？
完美！施菡由衷赞叹，你怎么总能知道我想要什么效果？
张翰博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侧脸在电脑屏幕的蓝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施菡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张翰博的长相。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笑容腼腆的学弟。但不知何时，他已经褪去了新生的青涩，成长为一个棱角分明的青年。
怎么了？张翰博注意到她的目光。
施菡慌忙转回头：没什么...在想晚上的事。
张翰博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去...
我要去，施菡坚定地说，我准备了礼物。
其实那算不上什么礼物，只是一张金晟浩在足球场上的速写，施菡把它装在了简单的相框里。她告诉自己，送出去后，这段单恋就彻底结束了。
傍晚六点半，施菡和林小鹿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张翰博。他匆匆赶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
这是什么？林小鹿好奇地问。
钢笔，张翰博说，施菡说金晟浩喜欢写字...
施菡惊讶地看着他：你还记得？
两个月前的一次闲聊中，她随口提过金晟浩有收集钢笔的习惯，没想到张翰博不仅记住了，还特意买了钢笔当生日礼物。
我记性好而已，张翰博轻描淡写地说，走吧，要迟到了。
老地方酒吧离学校不远，他们到达时，已经有十几个足球队队员和他们的女友在包厢里等候。施菡认出其中几个是当初嘲笑她送点心的男生，下意识往张翰博身后躲了躲。
别怕，张翰博低声说，有我在。
这句话莫名给了施菡勇气。她挺直腰板，跟着张翰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七点十分，金晟浩被队友以讨论战术为由骗到了酒吧。推门看到满屋子人和生日快乐的横幅时，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感动到要晕倒的样子。
你们这些混蛋！他大笑着接受众人的拥抱和祝福。
施菡坐在角落，看着被簇拥的金晟浩。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头发精心抓过，整个人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她以为自己会心痛，但奇怪的是，胸口只有一种钝钝的麻木感。
不去送礼物吗？林小鹿小声问。
施菡摇摇头：等人少一点。
庆祝活动进行得热闹非凡，啤酒、蛋糕、礼物...金晟浩显然是全场的焦点，他妙语连珠，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施菡注意到，他身边没有那个叫林妍的女生。
我去一下洗手间。施菡对张翰博说。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需要经过一段露天区域。施菡站在栏杆边，深深吸了口夜晚凉爽的空气。酒吧里的喧嚣渐渐远去，她感到一阵轻松。
回去的路上，她无意中瞥见酒吧后门处有两个身影。金晟浩背对着她，怀里搂着一个长发女生，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女生抬起头时，施菡看清了她的脸——是林妍。
施菡僵在原地，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金晟浩的手滑进林妍的外套，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女生娇笑连连。然后他们手牵手走向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施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包厢的。她机械地拿起包，对张翰博和林小鹿说：我们走吧。
怎么了？林小鹿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你脸色好白。
我看到金晟浩和林妍...他们走了。施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翰博立刻站起来：我去叫车。
回学校的路上，施菡一言不发。林小鹿不停地骂金晟浩是渣男，张翰博则沉默地坐在副驾驶，时不时从后视镜担忧地看施菡一眼。
车到校门口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林小鹿急着回宿舍收衣服，匆匆跑走了。施菡却站在原地没动，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
施菡...张翰博轻声唤她。
你知道吗，施菡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准备了整整一本他的速写...从大一第一次看他踢球开始...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张翰博站在她身边，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默默撑开了伞，举过她头顶。
我真是个傻瓜。施菡苦笑。
不，张翰博终于开口，你只是太认真了。认真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
施菡抬头看他，雨滴挂在她的睫毛上，像细小的水晶。张翰博的衬衫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半，贴在身上，但他坚持把伞完全倾向施菡那边。
走吧，他轻声说，我送你回宿舍。
他们并肩走在雨中，伞下的空间狭小而私密。施菡能闻到张翰博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一丝清爽的沐浴露香味。奇怪的是，这种熟悉的味道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抚她的情绪。
宿舍楼下，施菡突然说：我不想回去。
那...想去哪儿？张翰博问。
不知道。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张翰博思考了片刻：跟我来。
他带着施菡来到学生会办公室，用副部长钥匙开了门。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路灯投进微弱的光。张翰博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几盏柔和的台灯亮起来。
我有时候工作到很晚，就在这里过夜，他解释道，从柜子里拿出毛巾递给施菡，先擦擦头发。
施菡接过毛巾，环顾四周。墙上贴满了他们一起设计的海报，桌上堆着各种材料。她突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
你经常睡这里？她惊讶地问。
嗯，张翰博有些不好意思，编程到太晚的话，回宿舍会吵醒室友。
他打开电脑，轻柔的音乐立刻充满了房间。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两盒泡面：饿了吗？只有这个。
施菡突然笑了：学生会副部长的秘密生活？
独家揭秘。张翰博也笑了，那颗虎牙让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
他们坐在窗边吃泡面，雨点敲打着玻璃，形成一种奇妙的安宁氛围。施菡发现自己竟然很放松，那些关于金晟浩的痛苦似乎暂时退到了远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施菡突然问。
张翰博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搅拌泡面：因为...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施菡心头一暖。她想起过去一年里，张翰博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送豆浆、借西装、撑伞...这些小小的温柔像星星一样在她记忆中闪烁。
谢谢你，她轻声说，不只是今晚...是为一切。
张翰博抬头看她，眼睛在台灯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他们之间突然有种奇怪的张力，让施菡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但下一秒，张翰博移开了视线：不客气。面要凉了。
吃完泡面，雨也小了。张翰博坚持送施菡回宿舍，尽管两栋楼只隔了几十米。到了楼下，施菡把伞还给他：明天见。
明天见。张翰博微笑着挥手。
回到寝室，林小鹿已经睡着了。施菡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爬上床。她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施菡惊讶地发现自己想起金晟浩时，胸口不再有那种尖锐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仿佛终于放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
宣传部的例会上，张翰博像往常一样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杯热奶茶。他们的手指在传递时不经意相碰，施菡发现自己竟然心跳加速了。
今天讨论招新流程，施菡作为代理部长主持会议，有什么建议吗？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讨论到招新宣传视频时，意见出现了分歧。有人主张走搞笑路线，有人坚持要严肃正式。
我觉得，张翰博突然开口，可以试试施菡的风格——温暖而有质感，就像她画的那些画。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施菡。她没想到张翰博会这样公开支持她的审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我同意，副部长刘悦说，施菡的画很有感染力。
最终方案确定由施菡负责美术指导，张翰博负责技术实现。会议结束后，刘悦悄悄拉住施菡：你和翰博...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什么？没有啊。施菡连忙否认，耳根却悄悄红了。
得了吧，刘悦促狭地眨眨眼，他看你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来。
施菡不知如何回答，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她不断回想刘悦的话。张翰博喜欢她？这怎么可能？他一直知道她喜欢金晟浩...
但那些细小的温柔时刻突然串联起来——他记得她的课表，知道她喜欢的奶茶口味，总是在她需要时出现...这些难道不只是朋友间的关心吗？
施菡的心乱成一团。她拿出手机，想给张翰博发消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只发了一句：「谢谢今天的奶茶。」
回复立刻来了：「不客气^^明天还是一样的时间？」
施菡看着那个熟悉的笑脸符号，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张翰博第一次走进她心里——不是作为学弟，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男生。
这个认知让她既兴奋又害怕。她刚刚结束一段漫长的单恋，真的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了吗？更何况，如果张翰博其实只把她当学姐呢？
窗外，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施菡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好，明天见。」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她期待着明天的见面。这种感觉新鲜而美好，像初春的第一抹绿意，温柔地撩拨着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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