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声碾碎薄雾，孟昭踩着朱雀桥的残雪走向城隍庙。檐角铜铃忽地齐颤，糖画摊的老汉推着独轮车撞上石狮——车板翻倒处滚出十二具糖人俑，每具俑心口嵌着碧鳞蛇卵，糖浆裹着金粉的血管在晨光中突突跳动。
这糖俑饮了窦家井水！卖花婆子的裹脚木屐踩住一具糖俑，枯手指向俑足底部的焦尾琴纹，昨儿西街刘铁匠，就是被这糖脚索了命！她突然噎住，浑浊瞳孔映出孟昭腰间红痣的幽光，姑、姑娘你这胎记……莫不是窦家……
谢云湄的银护甲挑开糖俑头颅，蛇卵裹着金粉滚落青石板。甲片刮过糖浆表层，显出血书「寅时三刻，蛇母噬月」——字迹竟是用柳照夜的断指骨灰混着糖稀写成！好妹妹，你那位柳老板，当真是把算盘珠炼成了蛇目。她指尖轻弹甲片，金粉簌簌剥落处，露出糖俑眼眶里蠕动的焦尾琴弦。
城隍庙的供桌裂成八卦阵，林惊鹊的药篓倒悬梁间。碧鳞蛇群叼着松子糖纸，将昏迷的货郎捆成跪姿——糖纸金粉在他脊背烙出北斗纹，七盏蛇灯围成困龙局。月光穿过破瓦，正照在货郎心口焦尾琴弦的断裂处。
药王谷的蛇母祭，需窦氏血脉点灯油。林惊鹊的银针贯穿货郎百会穴，血珠顺着金丝滚入灯盏，火焰骤变成靛蓝色。他忽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新月疤里钻出双头碧蛇：三年前你母亲剜我心口取蛊，今日该还了！
孟昭的狐裘突然收紧。缠在腰间的碧鳞蛇吐出糖纸，金粉拼出她生辰八字。货郎猛然睁眼，蛇瞳倒映冰棺虚影：皎月……当蚀！他胸腔爆裂的瞬间，血雾中浮出百具金丝尸骸，每具尸身都顶着柳照夜的脸！
血雾凝结成冰棺虚影，窦夫人的手指穿透时空抚上孟昭胎记。冰晶顺着指尖蔓延，将母女二人封进血色琥珀：昭儿可知，这痣是窦氏女子的囚笼？虚影心口裂开，碧鳞蛇王裹着焦尾琴弦钻出，当年我剖心取蛊，终究没拦住这孽障……
蛇王的毒牙刺入孟昭红痣，前世记忆如毒液注入：永隆三年的雨夜，窦夫人跪在药王谷祭坛，用焦尾琴弦剜出自己心头肉。那团跳动的血肉被柳照夜的金粉包裹，炼成控制皎月城的初代蛊引。
三年前沉船案的蛊卵，原是被你娘封在自己心头！燕无咎的疤痕寸寸崩裂，焦尾琴弦自血肉钻出绞住蛇王，我这条命是你爹给的，今日便替他斩了这孽障！弦丝割破蛇鳞的刹那，林惊鹊的药篓突然炸开——
数百条碧鳞蛇衔着糖人四肢，拼成窦将军的魁梧身躯。糖人将军的断刃劈向燕无咎，刃口的糖霜竟是永隆帝的玉玺印纹！
祭坛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成排青铜弩机。箭簇刻着前朝官造印记，机栝处卡着的松子糖块突然裂开，金粉拼出柳照夜遗书：
「皎月城地脉即蛊鼎，满城百姓皆为药引。欲破此局，当焚窦氏血脉为薪！」
谢云湄斩断左手小指，断指化作糖人跃入阵眼。弩机群调转箭头对准蛇王：妹妹，这把火该烧窦家的孽，还是柳家的债？她突然扯开银甲，肩头红痣与孟昭胎记共鸣，焰光瞬间吞没整座城隍庙。
瓦砾纷飞间，孟昭看见糖人窦将军的断刃上，自己幼时啃咬的牙印清晰如新。林惊鹊的狂笑混着蛇嘶传来：窦家的血，终究甜不过权力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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