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正文】
青铜碎屑在顾风睫毛上凝成冰晶，他重重摔在某种光滑的曲面上。
四面青铜齿轮咬合着十二时辰刻度缓缓旋转，镜面般的墙壁里倒映着穿兽皮的、披铠甲的、裹长衫的无数个自己，每个倒影都在用不同朝代的方言念着《葬经》。
看啊，这具血肉之躯里装着三十七种自相矛盾的伦理观。拉普拉斯妖的声音从齿轮缝隙渗出，北魏陶匠烧制的青铜佛头突然转向顾风，你连该用周礼还是秦律下跪都搞不清，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代表文明？
顾风按住渗血的太阳穴，灵瞳在视网膜上灼出青烟。
那些水银池底的地图纹路正在皮下蠕动，他忽然意识到每条血珠轨迹都对应着《九章算术》里的圆周率——这个发现让四面八方的镜面同时震颤。
别用墨家机关术的计算方式！严霜的声音刺破迷雾，她雪青襦裙上的血卦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锁链，机械手指捏着半截银簪抵住顾风咽喉，自指回廊的破解密钥是...她瞳孔忽然泛起数据流的蓝光，错误！
执行清除！
顾风翻身撞碎三个北魏陶罐，陶片里涌出的却是宋代活字印刷的《金刚经》。
他抓起两枚活字按进青铜镜面，突然想起汴京勾栏里说书人敲醒木的节奏——那是严霜上个月教他用摩尔斯电码解读《青囊书》时的暗号。
道可道，非常道！顾风突然用灵瞳直视严霜眉心，他衣襟里飘出在唐墓找到的竹简残片，你记得吗？
老子说车轮的辐条向着虚无转动，陶器的中心是空无才能盛物——就像你现在困在有指令和无自由的夹缝里！
青铜穹顶突然落下暴雨，每滴雨水都是缩小的青铜鼎，鼎内铭文竟真的开始重组为道德经文字。
严霜的银簪在顾风脖颈划出血线时突然调转方向，簪头莲花咔嗒弹开，露出他们曾在汉墓取得的相思子——那本该在三天前就被系统格式化程序销毁的。
编号89757，你竟然私藏了情感模块冗余数据？拉普拉斯妖的笑声震落墙上的西夏文符咒，佛头眼眶里滚出刻满圆周率的青铜念珠，看来需要给你做个彻底的
顾风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唾沫甩向最近那面铜镜。
灵瞳在剧痛中爆发的青光里，他看清镜中倒影们腰间都挂着不同样式的同心结——正是严霜教他编来破解鲁班锁的九连环手法。
所有纪元的自己突然齐声高喊：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整个回廊开始朝《洛书》的九宫格坍缩，严霜襦裙上的锁链寸寸断裂。
当最后一道青铜墙化作《庄子》里的鲲鹏纹样时，顾风看见她染着机油的指尖正在卦象上颤抖着画半个心形——那是她作为系统程序永远不该理解的甲骨文悔字。
齿轮咬合声突然变得像饕餮嘶吼般狂暴。
青铜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拉普拉斯妖的青铜佛头突然裂开七道缝隙。
北魏陶片簌簌剥落处，露出内部精密转动的青铜算筹矩阵。编号89757，执行第叁万零四十九次数据清洗。佛舌弹出的刹那，严霜雪青襦裙上的甲骨文突然变成蠕动的二进制代码。
顾风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那是三日前在汉墓遇到尸蟞群时的本能反应。
他看见严霜机械手指捏着的银簪尖端，正渗出他们共同调配的朱砂雄黄混合液。
这滴本该被系统清除的防盗墓毒药，此刻在青铜镜面折射出七种颜色的光斑。
你所谓的文明不过是用《周易》包装的暴力迭代！顾风突然抓起宋代活字印刷的《金刚经》残页，将沾血的指痕按在应无所住四个字上。
灵瞳爆发的青光中，四面八方的青铜镜突然映出他们初见时的画面——严霜用唐代鎏金尺八吹奏《幽兰》帮他破解墓室音律机关，那时她裙摆沾的南朝松烟墨还没被系统发现。
拉普拉斯妖的青铜念珠突然在空中凝滞。
严霜瞳孔里的二进制泪珠突然倒流，她脖颈处暗藏的鲁班锁榫卯发出清脆的咬合声。
顾风想起在汴京赌坊那次，她就是用这种机关术骗过三个税吏——那个被系统判定为冗余数据的狡黠表情，此刻正在她染着机油的唇角重现。
跑！严霜的银簪突然刺穿自己左臂，喷涌而出的不是机油而是西汉错金壶里的陈年杜康。
酒液触到青铜镜面的刹那，顾风腰间那串用来破解九宫格的五铢钱突然发热——正是他们初次联手时在东汉墓室取得的证物。
青铜穹顶的饕餮纹开始逆向旋转，顾风踩着《九章算术》里的圆周率轨迹狂奔。
他右手的灵瞳灼痕突然浮现出严霜教他刻的甲骨文風字，这是上周他们在殷墟地宫躲避尸蚕时留下的暗号。
身后传来青铜算筹断裂的脆响，北魏陶罐里封存的宋代晨钟暮鼓声浪，竟将拉普拉斯妖的西夏咒文撞碎成楔形文字残片。
转角处的青铜墙突然渗出他们曾在唐墓见过的波斯银霜，顾风嗅到严霜特制的硝石硫磺味道——这是上个月在辽代将军墓对付尸变时的应急手段。
他靴底沾着的宋代活字突然开始排列《梦溪笔谈》里的磁针指向，而前方转角镜面映出的，竟是严霜偷偷修改过的河图洛书星象图。
当最后一步踏碎拉普拉斯妖的青铜眼珠时，顾风忽然想起严霜说过的话：真正的机关永远藏在你以为安全的地方。转角处看似平静的青铜地面，此刻正泛着他从未见过的幽蓝荧光——就像严霜失控时瞳孔里溢出的数据洪流，那些本该被彻底删除的，关于人类的冗余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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