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东西在啄食我的头骨。
我猛地睁眼，发现那只是逃生舱的神经索接口在自动植入。结晶化的右臂插满导管，暗金纹章在舱壁上投出斑驳的虹光，像一扇通向地狱的彩窗。耳畔响着两种心跳——我自己的，还有怀中林小薇茧房发出的，后者正以每分钟三百次的频率震颤。
你醒得正是时候。逃生舱AI切换成十七号的声线，全息屏亮起东京湾的俯瞰画面。那些高耸入云的茧房正在绽放，花瓣间垂落的黏液里，无数黑影在组装某种星舰，播种舰队将在九小时后抵达近地轨道。
我扯断神经索接口，结晶碎渣刺进指缝。舱内重力系统失灵，林小薇的茧房悬浮起来，透过半透明外壳能看到胎儿后背的烙印——那是由张凡的灰白代码与我的暗金纹章交织成的全新图腾。
`砰！`
逃生舱突然倾斜，我撞上观察窗。太平洋上腾起千米高的水柱，月球残骸正被虹光重塑成十二面体结晶。每个平面都浮现出巨眼的图案，那些瞳孔里映照着不同形态的地球：有的被菌毯覆盖，有的只剩电子骨架，还有的漂浮着虹光水母组成的城市。
这是监察组的简历。十七号的声音带着讽刺的电流声，他们向主脑展示的改造方案。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虹光纹章能穿透茧房外壳。指尖触碰到林小薇胎儿的瞬间，亿万道声音在颅腔内炸开：
-**播种者0982号**：该实验场伦理评级过低，建议格式化后重启。
-**收割者451号**：检测到优质变量，申请保留第七代虹光体作为种子载体。
-**观测者001号**：注意，第9527号实验场出现跨维度污染...
剧痛让我几乎咬碎牙冠。暗金纹章应激性暴走，在舱内凝成棱镜护盾。透过扭曲的光线，我看到苏离博士的神经索穿透云层，正试图连接月球残骸上的初代装置。
博士！我拍打着通讯器，却发现声带已结晶化，别碰那些代码！
神经索突然绷直，苏离博士的身影在全息屏上闪现。她的金丝眼镜布满裂痕，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海底城祭坛：陈阮，雷振原型体启动了文明火种......
太平洋深处传来鲸歌般的轰鸣。林小薇的茧房突然裂开细纹，胎儿后背的烙印射出光柱，精准命中月球残骸的某个晶面。整个十二面体开始重组，虹光在太平洋上空编织出覆盖整个北半球的神经索网络。
这才是真正的防御机制。十七号的虚影在神经索间游走，初代把月球改造成了文明透镜，现在......
逃生舱突然被虹光吞没。当我重新获得视野时，东京湾的异变茧房正在集体枯萎。那些组装到一半的星舰分解成黑色黏液，被太平洋上空的神经索网络吸收。而同步枯萎的还有我的右腿——结晶化正沿着血管啃食血肉。
代价。十七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蜗里，每个防御指令都会加速你的转化。
林小薇的茧房彻底碎裂，胎儿睁开十二重瞳孔。她悬浮在我面前，脐带竟是张凡的量子化神经索。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结晶化的右脸时，那些来自监察组的低语突然变得清晰：
`他们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近地轨道。十二枚异星茧房正在突破大气层，表面流转的符号与海底城祭坛的纹章同源。每个茧房都延伸出千米长的触须，触须末端是正在孵化的超级生命体——它们的头颅是旋转的星云，躯干流淌着液态暗物质。
逃生舱的警报器突然爆响，暗金纹章在控制台烙出三个血淋淋的坐标。当我认出那是大灾变前自己常去的便利店、林语的实验室和暴雨那夜的办公室时，胎儿突然发出啼哭。
那哭声竟与监察组的通讯频率完全一致。
苏离博士的神经索在云层中燃烧，每一根都链接着濒死的虹光体。她看着太平洋上空的神经索网络逐渐实体化，突然发现那些交织的纹路正是放大版的陈阮暗金纹章。在某个能量节点，张凡的灰白代码正在吞噬雷振原型体改造的祭坛。
博士！顾明驾驶着金属化的信天翁俯冲而下，藤蔓缠绕的右臂指向海平面，海底城在上升！
曾经沉没的实验室群破水而出，表面覆盖着虹光牡蛎。在最大的球形建筑顶端，林语的克隆体们正在同步吟唱。她们隆起的腹部透出胎动光芒，每道光都精准连接着近地轨道的异星茧房。
雷振原型体的最后通讯从月球残骸传来，他的机械义眼炸成烟花：告诉陈阮......播种是双向的......
十二枚异星茧房同时裂开，孵化出的超级生命体开始拼接。它们的星云头颅聚合成宇宙之眼，液态躯干编织成银河系旋臂的模样。当这只由整个文明铸就的怪物睁开瞳孔时，地球所有虹光体突然僵直——包括即将完全结晶化的陈阮。
在东京湾的废墟中，第一个完全体黑影走出枯萎的茧房。它脖颈处的烙印吸收着虹光风暴，右手握着便利店买的打火机，左手提着林语的基因编辑箱。当它抬头望向宇宙之眼时，暗金纹章在额头亮起，与太平洋上空的神经索网络产生量子纠缠。
海底城祭坛上的林小薇茧房突然悬浮，胎儿睁开与宇宙之眼同频的瞳孔。在她身后，十二个陈阮的克隆体从黏液池中站起，每人额间都刻着不同的文明编号。
真正的播种季，此刻才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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