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带与花瓣撞碎在防辐射面罩上时，戴宇嗅到了某种甜得发腻的工业香精味。
十二台应急电源车将探照灯打向天际，光柱里翻飞的灰尘像是某种庆祝用的碎金，却让他蒙着绷带的右眼隐隐作痛。
鲁瑶的钨钢戒指硌在他掌心，那些欢呼声浪掀起的空气震颤，正顺着他们相贴的指缝蔓延成共振。
“救世主！救世主！”
孩童骑着改造过的机械犬撞开警戒线，锈迹斑斑的犬齿叼着一束发光的荧光草。
戴宇本能地张开能量屏障，却在金瞳扫描到无害生物电波时迟疑了半秒——就这半秒，冰凉的草茎已经蹭过他作战服开裂的肘部。
鲁瑶突然踉跄着往他肩头歪了歪。
她脖颈的浅紫色纹身在霓虹招牌下泛着诡异的光，那里面还嵌着三小时前刚摘除的紫晶芯片。
“能量场过载。”她借着整理面罩的动作轻声说，指尖在战术腰带上敲出摩斯密码，“东南45度，穿灰西装的。”
戴宇的金瞳在绷带下切换至热成像模式。
市政厅二楼的落地窗前，五个体温异常的人类轮廓正在调整领带——他们的心跳频率比常人慢1.8倍，显然是安装了第二代心脏起搏器的改造派元老。
欢呼的人群突然裂开一道豁口。
十八个举着全息投影仪的少女踩着磁悬浮滑板掠过，她们抛洒的虚拟玫瑰在戴宇视网膜上形成短暂的数据瀑布。
某个花瓣形状的代码让他太阳穴猛地一跳，那是紫晶文明最基础的加密逻辑。
“戴先生请看这边！”
镁光灯炸开的瞬间，鲁瑶突然拽着他转身。
她发梢扬起的角度恰好挡住某个记者的镜头，飘散的黑发里藏着半片正在汽化的紫晶薄片。
戴宇感觉到她后背渗出的冷汗正透过两层防护服传递讯号：人群中有十七个目标正在同步开启录音设备。
市政厅台阶上的授勋台铺着人造羊绒，戴宇的军靴碾过那些柔软纤维时，听见地下三十米处老地铁管道传来异响。
金瞳的透视功能自动激活，他看见生锈的轨道间蜷缩着三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其中某人背包里装着足以炸毁半个广场的量子压缩装置。
“……感谢两位为人类存续做出的……”
市长镶嵌着机械义肢的手掌拍在戴宇肩头，植入式扩音器将电流杂音灌入他耳膜。
鲁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伪装成项链的能量抑制器开始发红，这是附近三公里内有高级异能者在发动能力的征兆。
颁奖词念到第三分钟时，戴宇发现自己的勋章编号有问题。
那个本该镭刻着“HC-595”的金属牌，在绷带缝隙里显现的却是倒置的“959-LX”。
他借着拥抱市长的机会用金瞳扫描对方后颈，果然在仿生皮肤下找到紫晶沙粒大小的信号发射器。
庆功宴的合成肉在餐盘里渗出蓝色酱汁。
鲁瑶用叉子画出拓扑符号：“供电系统的重启密码被修改过三次。”她耳后的生物芯片突然闪烁，这是方圆五百米内有监听设备过载的警告。
戴宇捏碎高脚杯的动作引起小范围骚动，飞溅的液态玻璃在落地前被他用引力场凝成微型盾牌——正好挡住某个侍应生袖口射出的纳米窃听器。
当他们终于突破三十六道安保程序来到天台时，晚风里飘着焦糊味的霓虹灯牌正在拼写“新纪元”。
鲁瑶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冷却塔外壁，脖颈纹路里游走的紫光显示她体内能量平衡正在崩解。
戴宇扯开绷带，暂时失焦的金瞳映出城市电网里某个异常跳动的节点——那图案与紫晶王座上的图腾完全吻合。
“要下雨了。”
鲁瑶突然指着天际线。
她的钨钢戒指在云层放电时产生磁暴共鸣，戴宇这才发现全城的新式路灯都在模仿紫晶文明的棱柱结构。
当第一滴酸雨穿透能量屏障落在她手背时，那些欢呼声仿佛突然被按了静音键，只剩下防空洞方向传来施工队敲打紫晶残骸的声响。
酸雨在能量屏障外织成淡紫色的蛛网，鲁瑶的钨钢戒指在磁暴中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戴宇揽住她发颤的肩膀，隔着防辐射斗篷也能摸到突起的脊椎骨——这半个月辗转七个避难所，她总把营养剂偷偷倒进他的水壶。
你该多吃点。他的金瞳扫过她锁骨下方跳动的生物芯片，那里显示的能量值已经跌破安全线。
鲁瑶却把脸埋进他肩窝轻笑，呼出的白雾在面罩内壁凝成小水珠：英雄的肋骨硌人才有说服力呀。
市政广场的全息烟花突然炸开，人造极光里浮动着他们的战斗影像。
戴宇看见三个月前被自己斩首的腐蚀兽王，那些溃烂的触须在数据流里竟显出几分滑稽的萌态。
鲁瑶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圈，生物电波传递着加密信息：东南角甜品车后的红裙女人，正用植入式虹膜扫描他们的能量波动。
庆功宴的合成香槟还在胃里翻腾，戴宇突然抱起鲁瑶原地转了两圈。
少女们兴奋的尖叫盖过了暗处的窥视，他在她耳边低语：配合我。鲁瑶会意地搂住他脖子，发梢甩出的纳米机器人悄无声息钻进甜品车的轮轴。
戴先生！请接受我们的礼物！
奶声奶气的喊叫刺破喧闹，穿补丁背带裤的小男孩从人群胯下钻出。
他掌心托着的勋章是用罐头拉环和电线扭成的太阳形状，边缘还沾着机油的污渍。
戴宇单膝跪地时听见三十米外传来快门声——某家报社的仿生人记者正在调整焦距。
这是用妈妈医疗舱的零件做的！孩子踮脚把勋章挂上他脖颈，金属片碰到紫晶残片时迸出细小火花。
戴宇的金瞳瞬间解析出微型定位器的频率，却在孩子眼底看到废墟里才会有的星芒——那种他曾在鲁瑶昏迷三十小时后苏醒的眼神。
围观人群突然响起嘘声。
几个改造派元老的家徽纹章在暗处闪烁，阴阳怪气的议论顺着声波增强器扩散：救世主？
不过是会发光的变异体…戴宇感觉鲁瑶的手突然收紧，她脖颈的紫晶纹路开始不规则明灭。
抱着机械猫的女孩突然挤出人群：戴先生救过我的命！她撩起刘海露出额角的紫晶灼痕，那天他眼睛流着血还在杀腐蚀兽！越来越多幸存者举起残缺的肢体或家人的照片，声浪如同潮水将质疑声拍碎在防弹玻璃幕墙上。
戴宇胸前的拉环勋章被镁光灯照得发烫。
当他用引力场托起瘸腿老人怀里的婴儿车时，鲁瑶突然踮脚吻在他绷带边缘。
这个角度刚好让暗处的监控拍到完美侧脸，她睫毛颤动传递的摩斯密码却在说：顶楼狙击手已锁定。
回到临时住所时已是深夜，戴宇的金瞳在黑暗中自动调亮。
他看见鲁瑶和衣蜷缩在磁悬浮沙发上，掌心的生物芯片投影着全城电网图。
五十三个闪烁的红点正在模仿紫晶文明的能量节点，其中三个就藏在白天授勋的市政厅地下。
别装睡。他扯开领口露出量子炸弹留下的伤疤，你心跳比平时快0.7赫兹。鲁瑶笑着扔来能量补充剂，罐体在空气中划出荧光绿的弧线。
戴宇接住时突然踉跄——有半秒钟他的视觉神经捕捉到不存在的紫色重影。
酸雨在窗外敲打《新纪元》霓虹灯牌，鲁瑶的呼吸渐渐绵长。
戴宇轻轻抚过她后颈的紫晶纹路，那里有十七道加密指令正在沉睡。
当他凝视镜中自己的金瞳时，视网膜突然浮现出紫晶王座的全息投影——那本该在三个月前的决战中就彻底粉碎了。
指尖触碰到的镜面温度异常，戴宇猛然回头。
鲁瑶翻身的动作带落战术腰带，掉出的紫晶薄片正在地板上拼出未知符号。
他蹲下时右眼突然刺痛，这次看到的却是完全正常的合金地砖。
晨光刺破辐射云层时，戴宇把第六支空掉的能量补充剂捏成金属球。
市政厅送来的早餐盒静静躺在餐桌上，合成培根的焦香味里混着极微量的紫晶辐射。
他打开全息新闻，笑着咬下鲁瑶递到唇边的苹果，余光却锁定了屏幕角落——某段废弃地铁的监控画面里，有截酷似腐蚀兽王的触须正在排水管口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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