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前。
“你好。”
“要袋子么？”
“不需要。”
“刷卡，还是电子支付。”
“现金可以么？”
“没问题，75元，谢谢。”
“什么？”沈飞全感觉脑袋一昏，觉得自己又要流鼻血了。“75元？这瓶沐浴露你们是不是挂错牌子？我明明确认过是25元啊。”沈飞全大感不解。
收银员是个打扮时尚的女孩，染着一头黄发，不耐烦地说道：“没错，这个是25元，但是这块巧克力是50元啊。而且你手里拿的也不是沐浴露，这是生姜味的洗发水，是生发专用的。”
“那我现在可以退么。。。”
“不好退，都已经扫码了，退的话操作很烦，你看看后面的队伍。”黄发少女感觉眼前来了个土包子，语气也开始急躁起来。
“滴。”
正当沈飞全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身后的少年伸手过来，用手腕上的手表在电子屏上碰触了一下。
“已收费，75元。”电子屏显示已结算完成。
沈飞全一脸的疑惑，又见那个少年低着头一个人往外面走，自己立马跟了上去。
“喂，等等！”
那少年听到沈飞全在身后呼喊他，就转过身等他。
沈飞全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个子还不到自己下巴，戴着鸭舌帽，衣服的帽子还盖在鸭舌帽上面，拽拽的一副样子让人非常不舒服。
“等等，你有钱还要偷东西？还害我出丑，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沈飞全怒斥道。
少年抬起头，“一直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我做不做贼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被抓到警察局也是我自己的事。”
沈飞全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顿时怒上心头，说道：“本来我以为你挺可怜的，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不识好歹。你自甘堕落要做贼我不管，不过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说完，沈飞全把25元钱和那块巧克力扔到他身上。
少年眉头一皱，“蠢猪，在我生气前走远点可以么？”
沈飞全又气又笑，“嘴巴真臭，换了以前，我会把你的头捶扁，那样你就再也不能戴帽子装酷了。”
少年瞄了一眼沈飞全身上穿的校服，“没想到现在德阳高中连这种土包子都收了，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穷就算了，连样子都这么讨厌。”
沈飞全哼了一声，“那你比你强，娘娘腔就算了，手脚还不干净。你妈平时是不是光给你吃巧克力，弄得激素紊乱，不但身体没发育，连脑子都萎缩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到了少年，他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一巴掌就向着沈飞全脸上呼过去。
沈飞全被少年这突然起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左手本能地格挡了一下，右手一把将那个少年推了出去。只见那个少年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飞出去好几步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衣服口袋里还掉出一个小罐子，滚落到了路边的小水洼里。
那少年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低声啜泣起来。
他面前的沈飞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靠近过去，轻轻地摘下少年的帽子，顿时一头秀发落了下来。
“原来是个女贼。”沈飞全这才看清少女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看上去比自己要小两岁的样子，一脸的瘦弱，又带点稚气。
周围的行人见女孩坐在地上哭泣，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热闹，中间有人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沈飞全指指点点。
“你先别哭，要知道你是女孩，我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沈飞全正想解释，那女孩听到后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
沈飞全只想让女孩赶紧冷静下来，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先去把那个小水洼里的小罐子捡了起来，“卡什么西片？看着像是药剂，应该不是超市里偷得东西。”
沈飞全将罐子塞进了女孩的口袋，“就外面弄脏了一点，没摔坏。”接着拉着女孩的衣角，连哄带求地拉到了路边的台阶上坐着。
“你先消停一下好不好，你再这样，别人还以为你被我打了呢，虽然也差不多。。。”沈飞全又哎了一声，站起身又去捡回了地上的钱和巧克力。
沈飞全仔细端详着巧克力，看到包装上画了一匹金色的马，“居然卖这么贵，味道要比村里小卖部卖的好很多么？”沈飞全一边好奇，一边拆开了巧克力的包装。又想了一下，掰成了两份，自己拿了指甲盖这么一小块，其他的都送到了女孩的面前。
沈飞全放到嘴里轻轻地抿着，“唔。。。这也太苦了，没有村里小卖部的好吃。”
那少女接过巧克力放进嘴里，直接整块放进嘴里。沈飞全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奢侈的吃法。那女孩嘴里吧唧吧唧几口就吃完了，抹了下眼泪，站起身就要走。
“喂！你帽子不要啦。”沈飞全捡起地上的帽子递过去。女孩甩了甩灰，戴好了帽子，转身就走。
“看她的样子，感觉精神很不稳定，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小孩？”沈飞全正在心里猜想。突然，女孩又像看见了什么惊吓的东西，整个人往后一闪，藏到了沈飞全身后。
两个男人急匆匆地从眼前跑过，一个快步进入超市，一个守在门口观望。看来女孩是在躲这两个人，沈飞全绷直身子不动，护着身后的女孩退到了一旁的小巷里。
“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追着跑？”
“不是。”
“很明显你在躲那两个人，你要是干了什么犯法的事，我劝你早点坦白，事情不大的话估计也就教育教育你，到时候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
“别自作聪明，和你想的没关系。”
“那你说怎么回事，不要连累我。”沈飞全真怕她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最后连累自己成了共犯。
“我家里欠他们很多债，他们找不到我父母，所以到处找我”
“是么。。。那我帮不上什么，你自救多福吧。”虽然沈飞全对少女的说法抱有极大的怀疑，但是也不想去验证什么，就算她说的是真的，自己也没有能力去可怜别人。
“等等。”
“又怎么了？”
少女低着头，“刚刚帮你结账的钱我不要，你用那个钱请我吃点东西吧，我真挺饿的。”
沈飞全听到这个话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长叹一口气说道：“哎。。。走吧，但是这附近我不熟，吃不了太贵的，你带路吧。”
“跟我走就是了。”很明显少女对这还是很熟悉的，领着沈飞全从巷子后面走出去，拐了一个弯，来到了一个电玩城。
沈飞全好奇这不是玩游戏的地方么，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电玩设施，有跳舞机，抽彩蛋的，还有一些射击游戏。少女也不多话，问沈飞全拿了20元钱，兑换了一张游戏卡，找了台机子插卡坐了下去。
“喂，不是说去买吃的么，你怎么打起游戏来了？我没剩多少钱了。”沈飞全质问道。
“这里我小时候常来，原来是直接可以赢现金的，后来老板涉嫌赌博被抓进去了，现在改成可以兑换点礼品，比如说餐券。”少女冷淡地说道。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游戏机的对面传来了哇哇大哭的声音。沈飞全探头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一边哭一边来着一旁大人的手在那哭诉，大约说的是好不容易攒的积分全输光了。
“原来这是个零和游戏，与其说是赢积分换礼品，不如说是玩家之间的互相掠夺。。。”
期间又有几位男孩坐下挑战，不出意外都被少女击败了。沈飞全虽然没钱打游戏，但是小时候常常站在后面看别的孩子打。少女玩的是格斗游戏，对反应和操作要求都挺高，这种水平就是比起网络上那些职业玩家都毫不逊色。
“差不多了。”少女看了一眼账户积分，拔出卡片就站起身来。
沈飞全不懂这里面的兑换流程，就紧跟在少女的身后。不一会儿，少女走到一个窗口前，用卡片里的积分兑换了两份儿童快餐。
“这积分卡还给你，刚刚的是赢来的，里面的积分没动，留着你以后自己玩吧，不想玩也可以打折卖给别人。”说完，少女将卡片递给沈飞全。
沈飞全接过卡片，没想到托少女的福，自己几乎没花钱就吃上一顿饭。
“你经常来这玩么？刚刚看你玩游戏，你的操作真不像一个女孩子能打出来的。”沈飞全一边问一边拿着两个餐盘在角落找了个桌子坐下。
“你问题好多，我现在饿得不行，等我吃饱了再问吧。”少女非常的不耐烦。
“这个给你吧。”沈飞全把自己餐盘里的一个面包放到少女餐盘里。儿童套餐里面食物分量并不大，除了一个面包，一瓶果汁，就剩下一点薯条和一份黑胡椒土豆泥。
“你自己不也饿着肚子，先顾好你自己吧。”
“你不要嫌我啰嗦，偷东西真的不好，况且我看你也不像是流浪的，趁早回家去吧。”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周末出来穿一身校服，还破破烂烂的。我不讨厌穷人，我讨厌又穷又爱讲大道理的。”
“你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你三观这么畸形！”
少女大怒，“你的三观就很好么，从一开始就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从你的穿着和脸上的疤痕，我肯定你生活在一个贫困的环境，大概率还是单亲家庭。”
“从你变态的性格，满嘴喷粪却又不害怕被人暴打的心态。我也几乎肯定，你来自一个娇生惯养却矛盾重重的家庭，这也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少女哼了一声，“自作聪明，不知所谓。”
“没什么，你身上穿的衣股，脚上穿的鞋子，看着都还不便宜的样子。还有你不敢用手表的电子支付是怕家里追踪到你的消费记录找到你，超市外的那几个人大概就是你家里派出来寻你的。”沈飞全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少女举起小拳头，她非常想朝着沈飞全的鼻梁上来一拳。
“别冲动，虽然我也讨厌你，但是吃完我们就散，你爱走独木桥还是阳关道就随你了。”沈飞全见眼前这人不识好歹也是满心厌恶。
正当沈飞全和少女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的时候，游戏厅里又传来一阵骚乱声。
“今天是怎么了，下次要认真看看黄历，适不适合出门。”沈飞全内心自嘲了一番，好不容易今天出趟门，走哪里都清静不了。
“快去叫保安，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柜台的服务员惊叫起来。
“砰”的一声，只见一个硕大的身影飞了过来，直接把沈飞全一旁的桌椅撞得歪七扭八。
“这人好面熟。。。”看着地上的人脸上贴了几个创口贴，沈飞全心中惊呼，“这。。。这个不是那个在学校大礼堂和我打架的那个大熊么！”
沈飞全站起身来看向柜台方向，有六，七个人正按着一个人围殴。被围着的那个人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蜷缩着保护自己。那几个人下手毫不留情，沈飞全打人和被打的经验都非常丰富，看得出这班人下手这么重肯定要出大事。
那伙人停下手，见躺着的人不动弹，领头的那人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地上那个人突然发力，瞬间抱住那人的小腿，硬生生将那人扳倒在地。那人的同伙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反抗，正想围上去打，其中一人的手臂忽然一阵剧痛，扭头一看，自己抬起的手被人牢牢抓住了手腕。
沈飞全右手一发力，那人整个身子往下一扭。“你们也有点分寸吧，再打下去出人命了，你们能承担的起么？”
“哪里来的瘪三，不想死就滚开。”地上领头的那人恶狠狠地说道。
“呵！原来又是德阳的垃圾。”被沈飞全抓住手的那人看了眼沈飞全的校服，出言嘲讽。
沈飞全手中发力往下一拧，那人疼的哇哇大叫，周围的同伴顾不上其他，一起跑上来拉拽沈飞全。
一旁的少女稍显惊讶，原本以为沈飞全就是啰里啰嗦地爱讲大道理，脾气看着还是挺好的。但现在的沈飞全可以说是目露凶光，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看着有点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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