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穿过胸膛,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月光还是箭矢。但见少年踉跄闪过,一时也无法逞甚口舌之快。
“小贼!哪里走?”
说话之人高六尺盈许余,一身裹金长袍盖住全身,足下一双烫银白驹靴,趁得好生亮堂。
这人是谁呢?当今大儒儒成林之孙,魏城郡左千骑之领,儒长风是也。
只见他满弓力箭,旋即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响彻周遭。
“请上尊出手!”
刹那间,漫天的夜空犹如缀满星光,耀眼夺目,逼得人眼不能视。
林中旋即有人出手抵挡,试图挡下这漫天的“繁星“。
但只是交手片刻,他们便不得不将这个想法否定掉,当即围作一团,将儒长风护在当中,陪同的卫士自然无力自保,只能绝望地望向天空那一道道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星光“。
可当繁星掉落到一定距离时,忽被一团紫气所裹挟住,而方圆百里内不知何时已被这片紫气充斥。
且看紫气源自何处,确是儒长风胸镜。阵阵紫气逐渐膨薄地更加急促,直至将胸镜撑裂。露出他本身面目———一面白玉明镜,上面雕刻着些奇株异兽,一只人手不知怎得映射其中。
“小友,不肯一见否?“
‘他妈的,这王八蛋是谁?’老者心中不觉恼火,却不显于色。
说话声显然是位少年,却夹杂着几分威严。虽然声音透着份祥和,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夜幕中无人应答,方才少年的位置也早无一物。
“哎,小友,很劳精神的这样………“
约莫五里外的一处林间,一白眉老者裹带着刚刚的少年正御风急驰,然而下一刻他们便被一股莫名的东西拦截下来,少年当即跌落于地,摔了个狗啃泥,与他方才的洒脱显得格格不入。
老者也没好到哪去,因为那人“特殊“照顾的缘故,受得伤反而更重。
一口红血喷涌出来,衬得他脸色更加无力。
四周回响着那人的话,显得些许童兴。
“小友,我明明都说了,你怎么不听呢?莫非,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不成?“
那人语气腾然一冷。老者只觉寒风刺骨,弄得他十分不舒服。
老者胸口一痛,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甚至还在不断延伸。
“我白山派的名头就是这么好羞辱的?你以为靠闻霖那个小孽种就能护住你?“
伤口贯穿老者身体,身体各处也传来疼痛,但好在这次他已有了些许防备,方才堪堪抵挡一二。
“哼!“
只见那少年的左臂被贯穿,身上满是各种伤口。
“你算什么东西?闻霖难道肯为了你和我交恶?合欢便愿为你和我白山交恶?!”
威压更甚,老者只觉自己的一根道骨都有了断裂的感觉。
“啊!”
老者怒啸一声,那人却显不屑,压根没有抵挡的意思,哪知老者当即飞身而去。那人没料到老者会弃人而逃,就这一愣,老者便丝毫不再遮掩,逃了去。
“哈,哈,哈哈哈…….”那人并未对自己被诓骗而感到恼火,反而有点欣慰,如此才有点能击败白山派当代第一人——周明野的样子,但,也就那样罢了。
白山派不允许这样一个小辈来忤逆,就算是当年的王缺,也是成就了羽化,才敢在白山造次。但是没有人会因此笑话白山,也没什么好笑话的。要知道不到三年后,他便凭着合体初期的修为要了南湘书院的太上大长老和一众南湘书院精英弟子的命,逼得南湘书院迁址换血…..
那人迅速反应过来了不对,自己的道心竟然崩溃了片刻。
“该死!‘
可说再多也来不及了,刚刚逃走的老者赫然直接向玉镜杀来,自己竟然愣神而未察觉,待他回过神来,玉镜已裂开一道小口,随后小口蔓延至全身,崩裂成无数小块。
老者攻势不减,手上的利剑腾然刺去,那群护住儒长风的一众修士和儒长风已然被一阵漫天的剑压裹挟,有不甚者已然断气碎裂。纵使那人迅速出手,仍旧于事无补。只勉强救下了为首的一名紫衣少女和三位蓝袍弟子,至于儒长风,只不过是个俗世凡人,怎么能同白山派弟子相提并论?
然而没等他再想,那紫衣女子已被一束剑光刺入,另外三人也已没了生气,而自己残余于此地的紫气也被毁去部分,只能支撑自己再全力施展一击“形外周天“
只能…不对!自己还在剑招之中?!
而老者可不给他更多的时间,直接一剑将他重创,他虽残存了些许灵气于此,但也于事无补。
索性放弃挣扎,直接自爆开来。然而没等他神识收回来,一道意志已顺着那碎玉向他元神袭来,只是刹那间,周世全便觉自己思虑一空,便再无什劳意识。
转而那道意志便替代成了周世全本人。
气是什么?人有血气,肺气,心气…
‘淮贞,你说,气是什么?“
另一边,方才的老者正被一锦袍白眉者用那只苍老衰朽的右手捏住下巴,白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而捏住老者的手却将他的头拽到白眉那身锦袍的下身,那是一个男生独特的位置。
而此刻的老者却如换了一个人,面色虽依旧苍白,语气却染上了些情色,嘴中还时不时发出颇具女儿娇气的嗯哼声。
‘淮贞…不…不知。“老者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白眉却偏要他说。
“说出来,说出来我便给你。‘
老者似心有感应,不由的撇了不远处的丛中一眼,知道,这又是师尊独有的怪癖作祟了。
‘嗯…回师父,气是万物之本,我们…修行之人,练气,哈…将气纳入体内,收为己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他特意将纳入体内,收为己用说得特别用力。
白眉似乎也染上了情意,他打笑的说,嗯,淮贞说的不错,自然中有山气,水气,地气甚至连这每一株树都有自己的气,人也是一种气,那么淮贞,你想不想将师尊的气也纳入自己身体里,化为己用。
“嗯,请师父将气给淮贞,让它被淮贞…纳为己用。‘
白眉方才放下了手,摊了摊,示意任他吞吐。
老者立刻将面部几乎贴在那处,开始“吞吐人气”
‘狮..遵…可不可以,让淮贞纳气时,也看看你?“
老者稍稍停顿,随即恢复本来面目,却是个俊俏的清秀公子,甚至还透露出一丝女儿气,然而他的眉宇之间却难掩他的英气,那份从容,自信,有飞仙越界的飘然之情。
‘不将淮贞也变回来吗?“老者语气很是轻佻,一时搞不清到底是谁在享受。
“呵。淮贞还是快些咬出来吧,你受的伤,可用不着合欢宗的采补术。”
“说来师尊您的道行也真难得,要不是我曾用正常身与您采补过,我还以为您有特殊癖好呢…”
老者伸手轻抚在那清秀公子的脸颊上。
“师尊,莫恼嘛,这不,岂非破了道?”
“呵。师尊不会破道,倒是你个小妖道…’
二人又拌了会嘴,虽然到后面,老者的话语已辨别不清,尽管两人的气息都有了些喘急,但他们就是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也就这样吵闹下去。
末了,老者将那些人气全都吞纳入体内,方才舔了舔嘴角,这次她已恢复到自己本来的样子,却与方才大相径庭,洁净的脸蛋却有一种洒气,乌密的团发因为没有束缚自然地垂落至腰间,那双狭长的美眸似要勾人心魄,这也导致她舔舐嘴角的样子显得特别的娇。
‘好了师尊,需要淮贞帮您将衣袍穿好吗?“
“为师还没到这种程度…名儿,出来吧。”
草丛中窸窸簌簌的响了一阵,随即便露出一个少年,见他面容英俊,举止风流,若非身上狼狈非凡,当是个极好的人儿。
“师尊…”
少年的声音有些许落寞,还有些羞红。
淮贞似乎有意逗他,不禁娇嗔道:
“真是,平日里都叫我死老头,怎么,今儿倒改性了?”淮贞许是因为方才的一帆风流,语气中还满是轻佻撩拨的意味。
“师娘。”
“混帐!‘
淮贞还没开口,但见那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一巴掌打了过去,那一掌威力甚是恐怖,甚至让谢功名直接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若非洪淮贞舍身挡下,谢功名是定要当场毙命。
“师姐!”谢功名慌忙去搀扶她,虽然公子哥在看到洪淮贞的时候明显有收手,但是他这个境界的一击明显不是洪淮贞这个境界能承受的起的。
公子哥表情复杂地看了谢功名一眼,随即长叹一声,抱起洪淮贞,期间谢功名明显想将师姐留下,但在他面前就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谢功名再想去搏,眼前早已是另一番景象。自己被困在一处洞府中,只能干着急…
不修行,果然什么都做不到嘛…
而若要修行,练气,是他必经的一道坎,而练气…
人便是气,万物也是气,万物虽然被以各种特征化分成各个大类,但这并不意味着每大类都是一模无异。
人也是如此,每个人皆是不同,纵使相像,也绝不能归为一谈。
那么练气呢?
为什么只有人和少数开了灵智的异兽能够练气?能够修行?
因为他们也与万物一般,都是气的组成,他们的本质就是世间众多气的一种。
谢功名念及于此,稍有停顿,似乎是有疑惑,可这疑惑不过片刻,当即消散。
练气呢?
练气就是在练自己,万物由气而生,而若想操纵气,便要与气为一体。
通俗来讲,不妨将自己想象成一堆气在一个固有界限的存在,若想操纵气,则必先让气与外界的气交融。而仅仅便是简单的交融了吗?
实际不然,纵观修行史,更是万千修士的尝试史,其中为什么会有修士走火入魔以至于解道归天呢?
这便是练气,如何练,怎样练,练到什么地步?这当真有什么准则?
不,非也。修士在运用气的过程中并非将自己的界击破,相反,而是将自己的界扩大,已拿容外界的气,使之变成自己的气,而所谓镜界的划分,难听点来讲,就是说容器的容量,界的大小罢了。
他似乎行旅的痴人,而这一刻,他再一次回到了困住他无数次的路口。
那么,
然后呢?
他思索的时间甚至较前几次更长,或说比过往大部分时间都要久
另一边,公子哥已经同洪淮贞走了遍阴阳顺转,受此毗益,洪淮贞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已经能正常走气了。
“师尊。”
洪淮贞突然牵住了男子的袍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男子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琼脂,似乎是安慰,也似乎是释怀。
“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关于气吗?”
她从后面拥住眼前的妙人,那对红唇在他的耳边吹着热气。
“嗯?‘
男子这次却未同她嬉闹,反而倒是一副不染俗泥,脱台独生的感觉。
这是她极少能在男子身上感知到的,自她修合欢道以来,二人亲密的举止早让她以为二人已经有了一股爱,那股爱让自己可以不惜一切的为他献身,奉献一切,而自己也自信男人会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二人很多事早已做到了心有灵犀,就像刚刚她知道他要出手,就像现在,她清楚地明白他对自己的爱似乎并非如自己的所想。
他依旧待自己如常,那自己又为什么有了这种感觉?
她轻轻的在男子的耳垂处舔舐着,就如他们曾做过的无数次一样。只是这次她再也找不出曾经的那份感觉,到底是哪里变了?
她好像在问自己,无数次的呢喃自语,似是自问,也似是自答。
“我教过你很多遍了,你自己的气呢?“
自己的气?洪淮贞一愣,似乎突然有了答案。
是了,自己的气,每个人自己的气。
她眼神有些茫然,但是男人却从中看见了即将闪现的清明。
男人话语不停。“知道我为何出手吗?你以为你赢了周世全?赢了这次,下次呢?淮贞,我没有看见你的改变,你的气只是日益增多罢了,这对于你修行而言并无所谓,但是呢?原存的上品地仙,如今只剩下了贞焘一人,虽然表面上依旧有五位地仙压住局势,可局势就是变了。彗邪名存实亡,灵修盟如今只靠锦堂一家独大。“
男人轻轻抚摸着洪淮贞勾在自己胸前的双手。
“淮贞,你可听说过白鸮山的剑气破镜法?“
洪淮贞一愣,却又摇头。
“淮贞,你自幼随为师修行,到如今可知几个年头了?“
“师尊,您是要赶我走吗。“
“为师可记得,还差60多天,你就随为师整整三百个年头了。短短三百年,你便修至入神,可是你知道同你一样的剑修吗?贞焘193岁便已是化神,王玲320岁便已是化神巅峰,还有鸮非语,王缺,叶峰…剑道已经衰微了,尽管王缺开创气剑流,可是如今修行此道的也只有不过四五人罢了,就连以剑道传承闻名天下的白鸮山也早已走上他路,如今白鸮山修行剑道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淮贞,你说,为何你挑战各派,各派掌门虽面上不说,门中长老云云却为何总是想除你而后快?”
男人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剑,然后将剑塞到洪淮贞手上。
“他们怕了。剑道灭,天道和。世上的成仙成果是有限的,一个东西的衰败之时就在它的鼎盛之时,所以,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要授你剑?‘
洪淮贞的眼中终于现出那份清明,虽然并没预料的那般浓烈。
“还记得你困住周世全的那招?“
“玉砌雕栏意,本是红秀游历红尘所创,而我由此剑悟出剑意也是人意,可我终究不是个纯粹的剑修,其中的玄妙,还要你去摸索,淮贞,留给你我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这次是男人主动抱住了洪淮贞,他的手在少女的秀发上摩挲,少女的心也终于静下来了。
“不必为离散感到悲伤,剑就在你手上,一切,都不需要我再赘述。“
而此时的谢功名却是满脸郁闷,他明明感受到了气,可是气好像排斥他,他练气失败了。
第二章将行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