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2004年的冬天快要到了。
赵莲季节性感冒，却很是严重，有些发烧，嗓子也哑的说不出话来。
江志远不让赵莲下床，承担了家里的家务，只说让赵莲好好休息。
星期六，江晚已经在家休息了，起床来没事做，见江志远在厨房忙活，就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
江黎星期六早上要上课，还没回来。
江晚听见江志远在厨房接电话的声音隐隐传来。
“帮什么忙？”
“那事成了我能拿多少？”
“这么多？是什么东西？“
”好。”
江志远挂了电话，把饭做好放在桌上，进卧室去给赵莲送饭。
赵莲坐起来，见江志远踌躇着要说什么，想问，奈何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发不出声音。
赵莲也不吃饭，静静地看着江志远。
江志远想了又想，还是开口。
“我表哥说，有个事情要我做，只用去一会就行，你也知道，他不知道是搞了什么赚钱的路子，家里三层小洋楼都盖好了，家门外水泥路都是他修的，肯定赚了不少钱。”
赵莲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一个劲的摇头。
江志远只做不见，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他说今天我帮他这个忙，能给我五万块，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见赵莲眼中透露出担忧，江志远却十分轻松：“他好歹是我表哥，家里人总不会害我，不会出问题的，你放心吧。下午我回来做饭。”
说完，江志远摸摸赵莲的脑袋，起身出了卧室。
赵莲想拉住他，可是身上疼痛无力，想喊住他，却发不出声，只能看着江志远的背影，知道，卧室门被关上。
江志远把饭桌上的菜都用盘子罩好，走到江晚面前，把江晚和凳子一起端了起来，在离电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放下来。
江志远凑近江晚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细细的叮嘱。
“小晚，爸爸有事，要出门一趟，饭在桌子上，哥哥回来记得跟哥哥说监督妈妈吃饭，要是妈妈不吃，你们也不吃，听到没？”
江晚的心思全沉浸在动画片里，眼也不眨的点点头。
江志远似乎是不太放心，快出门前又叮嘱：“要记得爸爸的话哦，在家乖乖等着，爸爸下午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江晚还是眼也不眨的点点头。
可是江志远并没有兑现承诺，到了下午，第二天的下午，第三天的下午，江志远没回来。
这些天赵莲终于强撑着下了床，病好些了。
江晚总是听到赵莲在打电话，江黎也时不时会问，江志远去哪了。
赵莲不回答，只是疯狂打电话。
江志远不知道，在他才出门见到表哥口中的朋友的时候，已经被盯上了。
当他接过那个人手中的背包的一瞬间，两人一起，被按下了。
他连包里是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终于打听到了什么，江晚看到赵莲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眶：“不是说十年吗？怎么又变成了无期？”
江晚听不懂，无期，是不是没有日期的意思。
那就是今天，或者明天，某一个不确定的日期。
她知道，意思就是，江志远会在某一个不确定的时候回来，她不过多担心。
赵莲还是重新盘起头发，整理好心情，走进江志远不让她去的麻将馆，她要赢钱啊，等不到江志远，总不能让孩子跟着被饿死。
江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像江建明离开的时候那样猛然情绪低落，沉默寡言，而是一遍又一遍的给江晚解释着江志远去了哪里。
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欺骗。
“爸爸只是去外面赚钱了，给我们赚学费，买衣服，不久以后就回来了，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江晚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盼，可是盼到放寒假，江志远也没有回来。
快过年了啊。
赵莲收到了监狱寄来的接见证，江黎还没有放假，去不了。
她身上存的钱，也不够三个人的往来支出。
她和江黎交代好，不能让家里的炉子灭了，晚上回家要关好大门，有人来住旅馆的话要记得按时打扫卫生，要好好吃饭。
江黎点头不说话，赵莲也顾不了太多，带着一些路上的换洗物品，牵着江晚出了门。
江晚直到要去看爸爸，乖乖跟着，她觉得像是去到了北京，或者外国，就是她认知里所有很远的地方，像是都去了一遍。
大巴车从盘山公路上开下来，又开上去，好像是五指山，永远没有尽头。
江晚晕车的厉害，经常要让司机停车下来下车去吐，吐完了闭眼就混混沌沌的睡，睡到想吐就醒来下车去吐，吐的脸色有些发青，江晚也没吭一声。
辗转很多个地方，江晚和赵莲去住过灯光昏暗窗帘都拉不上的小旅馆，走过熙熙攘攘的异乡街头。
赵莲会花十来块钱，买一只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烤鸭当做晚饭和第二天的早点，只要有好吃的，江晚的脸色就会好起来一点。
最后到达目的城市，已经是晚上快十点，赵莲联系到住在这里的亲戚，借住了一晚，就睡在客厅里的一张床上。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江晚，听到了不远处大人的对话，她才知道，江志远被警察抓走了，走私毒品。
江晚不清楚什么是走私，但是她知道毒品，但也仅限字面意思，这是画在宣传栏里和法轮功同样害人的东西。
江晚成绩很好，认识很多字。
她也知道，毒品很可怕，碰到毒品会被警察叔叔带走。
可是江志远没有碰过毒品，她没有见过，爸爸只是吸烟。
江晚想不通，觉得是警察叔叔抓错了人。
早上天刚蒙蒙亮，赵莲就牵着江晚往监狱走去。
江晚和赵莲被警察带着走到接见室门前等着，里面的接见室分两边，中间是一块很厚的玻璃。
赵莲牵着江晚等着，偶尔能听到接见室里传来的哭声，赵莲理理江晚细碎的刘海：“待会就能见到爸爸了，要跟爸爸说话，知道吗？”
江晚点点头不出声，一名狱警过来说：“你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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