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身影渐渐映入我的眼帘。
那身影何其熟悉，竟是李斌！
三皇子殿下怎会至此？
我心下惊愕，全身瞬时僵硬如石。
惊疑不定之际，他已踱步至内藏阁门槛，
那双深邃难测的眸子冷冷地扫视过来，我心头一凛，慌忙跪下，恭声道：“奴婢拜见三皇子殿下。”
“起来吧。”他淡然一语，脚步未停，径直步入内藏阁深处。
观其神色，似已将我忘却，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
他缓步穿梭于书架之间，目光流连于书册之上，不言不语，令得整个内藏阁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似亦为之凝结，令人窒息难耐。
正当我心绪紧绷之时，他悠然自书架上取下一卷古籍，轻轻翻动两页，漫不经心地问道：“适才，太子殿下是否曾至此地？”
“回殿下，确是来过。”我低声回应。
“他常来此地否？”他继续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不，不曾常来。”我答得有些结巴，心中更是惶恐不安，生怕触怒了他。
他眉头微蹙，目光如剑，直射我心，我顿觉冷汗涔涔。
此刻，李斌缓缓地，一步步向我逼近。他那鼻息之间喷出的气息，炽热而沉重，徐徐拂过我的额头，竟引得我心生阵阵颤栗。
虽不敢抬眼直视他的双眸，但我仍能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犹如被猛兽环视，我紧张得指尖都在颤抖。
“他，莫非还记得我？”我心中暗自揣测，忐忑不安。
正当我心绪纷扰之际，一本书籍忽地递至眼前。
拿去。他言简意赅。
“啊？”我一时恍惚，抬头茫然望向他，他眉头微蹙：“怎地，在内藏阁借阅，无需登记入册吗？”
“哦，哦，是，奴婢这就去。”我恍然大悟，急忙接过他手中之书，行至案前，执起毛笔，翻开册子欲行记录。
他静静地立于书案旁，凝视着我书写，忽而问道：“你怎会识字？”
我低头答道：“奴婢幼时，家中曾有夫子授课，故而识得些许文字。”
“哦？你家乡何在？”他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心下大惊，指尖微颤，一滴墨渍悄然落于书册之上，晕染开来。
岁月流转，自入宫以来，除却初时管事太监问及家世，便再无人提及此事。
渐渐地，自己也似乎忘却了。
对于宫中的侍女而言，家，实乃遥不可及之念想。
未曾料到，首个问及此事之人，竟是他。
我低垂着头，轻声细语：“奴婢，已然不记得了。”
言罢，我便自知失言，明明记得幼时家中识字之景，又岂能忘却家乡所在？
果然，李斌的目光一闪，眼神变得锐利，隐隐透露出怒意。
我心下一沉，正欲应对，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呼唤：“三殿下？”
抬头一看，竟是戴珊珊立于门槛之外，她乍一见我与殿下同处，面上亦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步入屋内，她身姿轻盈，盈盈拜倒，口称：“妾身戴氏珊珊，特来拜见三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
“珊珊，你怎地来此？”李斌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戴珊珊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妾身此来，实为寻觅萧清泽而来。”
“寻她？”李斌闻言，眉头微蹙，转而向我，目光中亦含不解。
我心下也是惊诧万分，戴珊珊竟会亲至寻我？
“你寻她所为何事？”
“妾身斗胆，敢问殿下，是否曾吩咐内务府为妾身派遣一名宫女？”戴珊珊微微一笑，柔声道，“妾身思量再三，若内务府所派宫女为生手，难免出错，妾身不便也就罢了，只怕给殿下添麻烦。故而妾身斗胆，想请清泽来做妾身的贴身侍女，一来彼此熟悉，二来亦可互相照应。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我已是惊愕万分，万没想到她竟要我去做她的贴身侍女。
这戴珊珊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与她之间，嫌隙颇深，她对我之不喜，甚至厌恶，在掖庭之中已是人人皆知。
自我入宫以来，她处处为难我与如烟，如烟成为李斌的人之后，她更是对我百般刁难，将我分派至这不见天日的内藏阁，平日里羞辱更是不断。
而今，她竟要我去做她的贴身侍女，此中必有蹊跷。
殿下李斌闻其言，亦似有些意外，目光在吾与戴珊珊之间徘徊，未曾即刻作答。
戴珊珊却款款走来，握着我的手道：“清泽，你我本是好姐妹，如今你到我身边，我们也可互相照应。你可知，这贴身侍女之位，非一般人可得，你若能应允，必是前途无量。你可愿应允于我？”
“我……”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话未出口，便瞥见了李斌那冷峻的面容。
从内藏阁的宫女到皇子夫人的贴身侍女，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一种升迁，无人会拒绝。
若我拒绝，势必会惹恼戴珊珊，她如今又是李斌身边得宠的夫人……
我心中千回百转，终是轻咬下唇，艰难地开口：“奴婢笨拙，恐不能周到侍奉，若有所疏忽，还望夫人宽宏大量，勿要责怪。”
“如此，你便是答应了！”戴珊珊闻言，顿时笑颜如花，转头对李斌道：“殿下，妾身欲让萧清泽前往崇文宫，侍奉于妾身左右，望殿下恩准。”
殿下李斌一直冷眼旁观，此时也只是淡淡地道：“这是你们女人的事，小王不欲过问。你既已决定，便依你之意吧。”
言罢，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戴珊珊握着我手腕的手传来阵阵寒意。
我知此事已无法更改，只得随她离开掖庭前往崇文宫。
时已傍晚，暮色苍茫，我随宫中姑姑行至崇文宫外，只见一座巍峨的宫殿高耸于前方，即便在雾霭中也透出了无形的压力，好似它的主人，永远高高在上，永远让人感到不安。
我被宫中的姑姑引领至浴室更衣，随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属于戴珊珊所居住的院落。
轻手推门而入，便见戴珊珊已端坐于梳妆台前，正卸妆。
闻我步入房间，她未见喜怒，只轻启朱唇，语带慵懒：“还不过来服侍，莫非要等本夫人亲自请你？”
我闻其言，只得缓步至她身后，抬眼一望，便见铜镜中她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目光冷冽地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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