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燕京,蝉鸣蛙声不止。
挽香楼今夜来了贵客,老鸨妈妈湘姨忙前忙后招呼着,唯恐怠慢了贵客,特地将后院的厢房仔细打扫了一番,换了崭新的被褥。
待贵客进入厢房后,湘姨让人喊来了最近新来的锦西姑娘。
这位锦西姑娘,可是她从掌店到现在,最能拿得出显摆的姑娘。
不但是个雏,自身条件极好,学东西的本事个顶个的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挽香楼的招牌。
老鸨光是想着,嘴角难掩笑意。
谢彤兮走到厢房门口,门口的龟奴对着她做了点头的姿势,转瞬即逝,不着痕迹。
屋中点了合欢香。
谢彤兮推门而入,提起手绢往鼻尖划过,合欢香的解药被她吞入了腹中。
谢彤兮走近床前,脱下外衫,爬上了床榻。
床上男人警觉,抬手钳住了谢彤兮的手腕,谢彤兮疼得嗔怪。
“官人,何故这么大力?”
对方不语。
房内灯油被人换掉,在谢彤兮爬上床榻那时,灯火渐暗。
她看不见床上这人的相貌,但龟奴在外看见的,定然不会错。
津南国的三皇子,是她今晚前来的目的,自她重新醒来,一步一步谋划到今日,容不得一点出错。
烛火渐渐燃尽,合欢香霸道,这人动作粗鲁直接,疼痛让她眉头紧锁。
明明是陌生的气息,她却觉得熟悉,仿若曾在战场上闻过无数次。
谢彤兮没有多想,只想等这位“三皇子”赶紧晕过去,迅速了事。
……
直到夜半拢纱锣响,这位方才停歇。
男人硬实的手臂环住了她。
莫名其妙的安心感,击溃了她的心中的盔甲,谢彤兮累得沉沉睡去。
梦中,似又回到往昔。
金戈铁马,战袍裹身的日子里。
她也曾是津南国人,津南国谢家,铁骨铮铮,世代忠勇,全国皆知。
那时,她的爹爹骠骑大将军还在世,一统三军,守卫边境,不容来犯。
草原广袤,她骑马肆意奔跑在绿草之上,清风刮过,拂起她的发丝,轻拍在饕餮面具上。
谢大将军站在身后看她。
笑而不语。
画面渐渐沉沦,一道圣旨从天劈下,谢家军被从北境召回,勾结外邦,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谢家四十三口人,她的爹娘,她的奶奶、幼弟,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妹,无一幸免。
斩首之日,她被丢在了乱葬岗中,尘土同谢家人的尸身压得她窒息。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死。
她只知道,从睁眼的那一刻起,便是复仇之日。
谢大将军曾教过她的忠义,从此不再。
谢彤兮寻得高人重生画皮,洗去一身曾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她没有换面,从前在军营,除了谢大将军,没有人见过她真面目。
上战场时,一直有戴饕餮面具。
谢家无长子,那时的她,便是谢家的长子,执枪战沙场。
可惜呐,到头来,只换得天子一句勾结外邦,通敌卖国,便赔了谢家四十三口人命。
半年前,谢彤兮辗转偷渡来到燕国,借用了山野间暴毙姑娘的户头,安定在了燕国。
几番打听,得知津南质子三皇子,受燕国镇南王所邀,不日后会来挽香楼。
谢彤兮这才费了诸多心思,混入挽香楼中,想要承欢于三皇子,寻个位份,日后同他一起归国,借他人脉,查清将军府被冤枉之事,洗清将军府罪责,杀尽诬陷之人!
……
梦见谢家人的惨状,谢彤兮惊醒。
“醒了?”
床前男子正在穿衣。
谢彤兮看他身形,明显比津南三皇子高了许多!
谢彤兮皱起了眉,这人不是津南三皇子!
床前男子转过了身来。
待看清面前人的样貌,谢彤兮脑中一片空白。
怎会……
怎会是印霆峙!
燕国镇南王印霆峙!
印霆峙虽是皇族子弟,镇守边关多年,军功赫赫,靠自己的本事,一路青云荣升王位,自立王府,他是令谢家军唯一犯怵的存在。
“今日本王会为你赎身,无需多虑。”
谢彤兮还想装作不认识,倒显得不识好歹了,人家都自称本王了。
燕国仅有一位王爷,便是这位。
谢彤兮裹了被子跪在床上,向印霆峙跪拜行礼谢恩。
“不应是下地来更有诚意?”
印霆峙已经穿戴好,挽香楼的丫鬟想要伺候他沐浴被拒,全候在门外。
谢彤兮拢紧被子下床,跪在地上。
“奴锦西,叩谢王爷,万福金安。”
印霆峙站在原地,并未动作,“容貌尚可,是个雏,收你不亏。”
谢彤兮再次叩谢。
印霆峙转身开门,“午后会有人来接你。”
谢彤兮应声,叩别印霆峙。
守在门外的丫鬟们绕进屋来,七嘴八舌,无不羡慕谢彤兮好福气。
谢彤兮心中一片苦楚,默默腹诽。
若是你们觉得是好福气,给你们啊。
谢彤兮收拾了衣服去隔壁净房,唉声叹气。
错就算了,错得如此离谱!
离开之前,她向给了钱的龟奴询问,龟奴再三保证,进入屋中的确实是三皇子不假,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是镇南王!
龟奴让谢彤兮安心,镇南王可比三皇子好太多了。
谢彤兮再次叹气,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午后,镇南王府的马车果然来了挽香楼。
湘姨笑得合不拢嘴,欢欢喜喜将人扶上了马车。
“锦西姑娘,往后富贵了,莫要忘记老身。”
谢彤兮浅笑,同挽香楼来送行的众人寒暄了几句,乘马车来到了镇南王府。
马车停在后门,马夫请她下车。
谢彤兮深呼吸,该来的躲不掉。
谢彤兮下了马车进入后门,果然,印霆峙已经等在后院。
谢彤兮向印霆峙行了礼。
“锦西姑娘?”
“是奴,王爷金安。”
“昨夜为何会出现在本王房中?”
谢彤兮垂眸低头,楚楚可怜。
“奴斗胆!奴妄想攀高枝,奴见的贵人,并非王爷,奴,奴也不知道为何会是王爷您……”
谢彤兮噗通跪下,“奴……奴痴念了……”
印霆峙并不相信。
“你不知那位是谁?”
“不知……湘姨说了,是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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