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维修中”的黄色牌子仍然挡在里面那个电梯门前，仅有一台电梯在运行。等待的过程有些长，这让本就有些尴尬的许言心里哀叹一声，最后终于想到一个话题。
“您身边的司机看起来好有正气的感觉，超级有安全感的。”
“上次那位大哥也是，还很热心，帮着我跑前跑后的，当时反应慢，都没给他道谢。”她指的被换掉的赵斌。
池缊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居住环境，心里倒不是嫌弃，但终归有几分不适。他在想，他妹妹小可是否也曾跟眼前的女孩儿来过，如果有，她当时又能否适应。
听到许言的话，他说了“还好”两个字，然后两人又是无尽的沉默。
电梯来了，许言率先进去按了按键，许言敏感地感觉到了池缊情绪得变化，她没有再没话找话。
下了电梯，许言毫不避讳地从老地方拿出钥匙，开门，转身，指了指一眼就能看完整个客厅的屋子，“里面没怎么住人，也很久没打扫了，不好请你进去，以后有机会再感谢您。”
池缊视线在她拿钥匙的花盆上停留，闻言，把手提包递到她右手边，说“好”。
许言接过顺手放在鞋柜上，过去给他按下行的电梯键。电梯关闭前，许言挥着右手大声说，“池先生，再见。”
电梯关闭，那张精致柔和的脸庞上的笑容被关在外面，池缊却勾了勾嘴角，他看懂了她那“有缘再见”的表情。
司机冯铮已经倒好了车，他等候在车旁，见老板出来，适时地打开了车门。
“你记住这个地址。”池缊在车启动后对冯铮吩咐。
“是。”冯铮不多话，听吩咐做事。
许完家的主卧的窗户正好对着中庭，她站在窗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即便隔着单向透视玻璃车窗，她也感觉到池先生看到了窗后的她，见车尾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目光。
门口的保安亭一时成了八卦集中地，有好事的去问：“老刘，刚才那车是哪家的？”
老刘瞪了问话的老头儿一眼，“别瞎打听。”
可这事还是传了出去，单手用湿巾纸简单搞卫生的许言还没忙完，就接到了身处几千公里外的腾市的于静的电话。
“妈妈。”许言打开扩音，一边继续擦拭床头柜，一边接电话。
于静在丈夫去世后半年，就再婚了，当时许言虽然才十岁，但她隐约已经懂得一些大人之间的复杂。
毕竟自从她失去爸爸后，没少从亲戚、邻居、妈妈的朋友嘴里听到关于“再婚”、“后爸”、“拖油瓶”的话题，虽然她继父表示愿意接纳她，妈妈也没有把她当拖油瓶，但她仍然选择跟奶奶生活。
理由是，她舍不得奶奶失去儿子后又失去孙女。她从小就乖巧听话，但偶尔倔起来，谁都没办法。于是，她就搬去了一个郊区，跟奶奶生活。寒暑假也不去于静那里，而是去陪外婆。
于静的声音温和，但语气有些严肃，“言言，你谈恋爱了？”她从来都不在女儿面前拐弯抹角。
许言意外，“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有人跟我说，看到你被豪车接送，你告诉妈妈，是真的吗？”于静直接问。
许言无语至极，老小区的老人多，八卦也多，但她没想到八卦能飞那么远，“妈妈，您把心放肚子里吧，您女儿我哪有攀上高枝儿的能耐。”
对面安静了几秒，她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嗯……我压根儿没想谈恋爱呢，你不知道，单看田宁谈个恋爱，我都觉得累。”
于静倒没有被女儿那句“攀高枝儿”刺到，她只是突然意识到，女儿似乎长大了，对生活，对感情都有了她自己的理解和观点。而这些观点形成的过程里，她这个妈妈是缺位的。
“女儿”于静声音里饱含了对许言的爱和歉疚，“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允许你看低自己，没有什么高枝儿不高枝儿，如果你遇到美好的爱情，不需要因为一些外在因素胆怯，年轻时候的爱情才最纯最真，妈妈和你蒋叔都会是你的后盾。”
手中的湿巾已经脏了，许言却没换新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童年的记忆里，爸爸为了挣钱，常年不在家，妈妈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即便团聚了，他们也常常在争吵中度过。
那时候，小小的她一边期盼爸爸回家，一边担心爸妈吵架，他们从来不知道，她曾多次在深夜里因为父母压抑的争吵声偷偷哭泣。
她怕，怕自己不小心也进入那样的婚姻。
但她不会对妈妈说，只回道：“我知道的，还早呢，这不没遇到吗？”
电话挂断后，许言心情变得低落，她走向父母曾经住的主卧，看着被盖着防尘步的双人床，久久没有动，直到敲门声传进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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