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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流年 继二五 青春迷径迷失了谁

小说:好梦流年  作者:山河女儿  回目录  举报

还有三天就要中考了。苏月桐弄来琼瑶的《彩云满天》,看完之后顺手递给了史微。

史微看过《六个梦》,相比于三毛,史微很不喜欢琼瑶。本来她们读三毛读得好好的,不知什么时候,苏月桐迷上了琼瑶。关于三毛和琼瑶,寝室里进行过一场群情鼎沸的争论,大多数同学偏爱琼瑶,史微却坚决拥护三毛。那场争辩,只有脑子里充满了智慧的苏月桐说她们各有千秋,最后大家默认了她的看法,史微却坚持说三毛比琼瑶出色。

史微接过《彩云满天》,很自信地认为只会翻一翻,然后就能不冷不热地退还给苏月桐,大落落地去为后天考试做准备。但是,等史微坐在床沿上翻开这本书,却不像看《六个梦》那样不耐烦。史微情不自禁地放下了一切,包括去食堂买饭、打水,包括去教室看书、复习,包括晚上睡觉,包括第二天的上课,甚至包括迫在眉睫的考试准备。她是不知不觉放弃一应事物,一口气读完了《彩云满天》。不仅如此,她又翻了第二遍,力求从中得到启示和收获。古人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和月”,史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情痴,但她本能地想到了对秦安之无时不刻的牵挂。想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他;想起自己在人群里苦苦寻觅他;想起对他的气恼;想起他惊鸿一现带来的喜悦;就知道,一个掉进爱河的人是怎样的身不由己!

“我明知自己的情绪全部被他垄断,为什么还要违心地给他写纸条否认爱情?是友谊与爱情不可兼顾?是为了在苏月桐面前表现自己的清白和高尚?当真因为苏月桐?不,自始至终,他没有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出现过。他说他是骗我,如果他不爱我,为什么又给我订《诗选刊》?为什么要给我说那么多的废话?走在路上,我本能地捕捉他的身影,识辨他的声音,仅仅是寻找友谊获取力量?如果仅是求他帮助,我那么疯狂的呼唤干什么?为什么我选中的是他而不是别的其他人?我第一次想依附的是他,第一个求助的是他,我相信他的才华,猜估他的情感,我总以为他的沉默代表着一种不弃不离的深沉,就像园菊,虽然从来没有热烈的话语,但诚挚的心意却是尘世的风雨所无法改变的。难道真是我看走了眼?而如今,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又来躲避我,如果真这样不了了之,那么人生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知道吗,瑜卿,我时刻都在呼唤你。”

史微忽然很想见到秦安之。这种内心的冲动一经显现,就迅猛地主宰了她的心志。她写了一张便条,说还有一些数学题弄不懂,请秦安之来她教室给她解答一下。她不计较吴笑梅对她的冷漠,托付去教室的吴笑梅带给秦安之。她就去教室一心一意等待了。

史微坐在教室,满怀希望期待秦安之的出现。这时,她把身上所能调动的一切感官细胞全部调度了起来。她的眼睛在警觉地“监视”周围的一切人事,只盼望同学告诉她,外面有人找她。她的耳朵犹如担任警惕工作的兔子,高度敏锐地捕捉教室外走廊里的一切动静,只希望及早听到他的声音。她四肢的肌肉也绷得很紧,随时准备去迎接心目中“神”的到来。十分钟过去了,秦安之没有来;三十分钟过去了,秦安之还是没有来。上晚自习的铃声响了,秦安之仍然没有来。史微丧失理智,边想边在本子上写:“此刻,我很想跑去把你揪出来问过明白。可是我凭什么?我有什么资格?天哪,我竟傻到了如此地步!我要你来,为什么要你来?为高一暑假的那一首小诗?为高二元旦的那次卤莽、夭折的行动……”往昔的点点滴滴犹如涨潮的海水全部涌到她的心头,但她又想起,街上算命先生说:“你要先事业后爱情。”

一个初中老同学来教室找戴铭借复习资料,史微突然感到相形见绌:“大家都变了,都在忙着学习。我呢?我在干什么?我在为情所困!我在拿前途当儿戏。鬼才知道,我这是为什么。”史微强迫自己看书,但她看不进去。她恨自己,想到了父亲,愧疚与自责又主宰了她。

晚自习结束,秦安之没有来。回到寝室,史微仍然痴心不改,开始渴望吴笑梅给她送来他写给她的便条。但是,她等到万籁俱寂,吴笑梅也没有出现。

史微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稀里糊涂考完一天之后,她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大惨败。那种感情主宰我,支配我,考试情况可想而知。我到今天才清楚地意识到,我不是在追求学业,是在苦苦寻觅爱。这爱是那么的自私、残忍、轻浮、专横,我完全成了它的奴隶。我没有知识,没有深度,凭什么去要别人爱呢?才疏学浅到这般地步,有什么可以填补它的空泛?很多人夸我美貌,可孔明选的是一位相貌平常、智慧超群的女子。我贫乏,就像梨树园那一块贫瘠、板结的土地。文人喜欢把祖国比做母亲,也喜欢把祖国比做一块贫瘠的土地,说它有待中华儿女去开拓、耕耘。我不是母亲,没有儿女;不是妻子,没有丈夫;不是好人,没有朋友;我不是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儿,我没有母亲。爸爸,您也是一块有待于别人去开拓的荒地呀,您哪有能力整治好我?爸爸,我们犹如挺立于苦海海面的两座孤岛,深深的底部相互牵连,浮出水面的却毫不相干,一大一小,就那么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上,命运相同,无法沟通。爸爸,我的这种认识对吗?”

史微在这种挣扎中开始了第二天考试。

高三即将预考,他们不与肄业班同步,这次中考免了。苏月桐上午到街上,回来对史微说:“我遇到你爸爸。他脸肌显得非常松弛,你应该叫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史微下午考完直奔姑母家而去。姑母告诉她:“你爸爸回史家村打了一个圈,在我这儿也只是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回他找副业的地方去了。你爸爸给你留了一些生活费。”史微从姑母手里接过父亲留下的钱,没有停留,黯然神伤地走过街市,回到学校。

中考结束,绝大多数寄宿生回去了,整个肄业班教室出现了空巢现象。平常教学楼的每间教室都是灯火通明。但是这个礼拜六,耸立在操场边的主教学大楼,十二间教室只有两、三间教室亮着灯,一看就知道只开了一根电棒。故而,这栋平时明亮得如同白昼的主教学大楼,今晚显得特别冷清、寂静。

史微一个人坐在教室,说不出心里有何样的苦楚,她满脑子都是秦安之,以及由他带来的满目疮痍:“自上次说了‘不贪求成功,只愿永处奋斗之中’后,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就明显地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既然知道有今天的冷漠,为什么当初不痛痛快快地拒绝?难道是经不起我的乞求而对我有所怜悯?我的本意是要你施舍我吗?爱情是可以施舍的吗?如果爱情可以当作怜悯施舍给爱慕自己的人,我需要你的施舍吗?”史微决定去找秦安之问过明白:“如果你真是不想理睬我,你应该像我对别人一样态度明确!你这样忽冷忽热,算什么男子汉?”

一鼓作气的史微来到高三.一班教室外的走廊上。但是,这短短的几十米距离,把她刚才的勇气消磨得丝毫不剩。史微在走廊徘徊又徘徊,最后,她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教室:“是你自己先说终止恋爱关系的,你拿什么理由去责问他?不是说要做一棵等待的树吗?为什么现在如此强求?他要是想来,你生日的时候他就会给你一个问候。他显然已经退缩,既然如此,你还有必要去强求‘不弃不离’吗?从小到大你交了多少朋友?可你拥有谁的‘不弃不离’?你没想淡漠别人,别人也未必有意疏远你,世事和时间掌控了一切,你还是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史微回到教室,父亲的身影又把她整个的思维笼罩,覆盖,她的心开始钻心地痛!“爸爸,我现在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可救药。我希望您死,希望您马上死掉。我发现,您现在还那么固执地爱着我妈妈;您一直不缺少再婚的机会,您为什么不再婚?仅仅是因为我?不!您不是因为我不再结婚,您是因为您自己无法忘记过去。而我妈妈,她却恨您,刻骨铭心地恨您。她太爱您了,她的爱经不起那样的误解,她就从一个极端滑到另一个极端。如果您真是出卖过外婆,您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如果您没有出卖过外婆,在残酷的生活面前您也只能徒叹奈何!爸爸,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残忍?我做不到独立于尘世,我在乞求别人。然而,我应有我的尊严,我不能放弃自己的尊严。是的,不依靠男人!可是爸爸,自从松溪中学之后,我一直是兢兢业业地生活,一直按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我要求自己美好,要求自己高尚,要求自己有所作为,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什么都做不好!爸爸,您好苦啊!您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身上,可儿没有给过您一丝安慰!她是一个可恶的东西,常常违背您的意愿行事,现在感到过意不去,觉得永远对不起您,但却迟了。爸爸,我没有向您乞求原谅的资格了,也没有了退却的余地,我要以自己的方式和能力开辟出一条可能出现在我面前的生命之路!爸爸,您能等吗?您忍受得了我这一路对您愿望的不理不睬给您带来的煎熬吗?如果您时刻都在失望、痛苦、难堪中挨着,我宁愿您现在就死!我宁愿自己成功之后来祭祀您、陪伴您!我不可能顺顺利利地考上大学,我不可能轻轻松松地获得成功,如果我带给您的全都是苦难,您又叫我怎么忍心?爸爸,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您,我爱您呀,我不希望您再暗暗地叹息、流泪、心里滴血。我好可怕啊!人类好可怕啊!不,我们会思索,我们在默默地、倔强地开拓!我们有未来!人类会因为有我们这样的人而充满希望!”史微,这个掉进自己心狱里感到万劫不复,却又万死不辞的姑娘,她就这样结束了她的挣扎。《踏莎行》曰:

心里情歌,青春迷径,为谁迷失呼谁听?校园何处不相逢,无言归去裁成病。

怒目清眸,难题使命,不知何解如何应?大楼漆黑剩孤灯,与山叠作幽幽影。

苏月桐本来没打算这个星期回家,但星期六她冒着倾盆大雨回了家。她返校后神情异常沉郁、冷峭;像是经过了一次生死交锋,那漠然的脸上雕刻着洞悉世间一切苦难的镇静,或者说那镇定的脸上流露出经历一切灾难后的落寞。史微望着她那极其反常的表情,一种窒息般的感觉堵住了她的心胸,她情不自禁地为她感到难过。史微问苏月桐有没有事,苏月桐以她一贯的作风关闭了心门。尽管如此,这个以聪慧、睿智自许,平时自视甚高的姑娘,今天迥异于常态的表现无法掩盖她内心的痛苦。史微感受到她的苦痛,看着她娇小的身体,看着她想要不动声色却又没精打采的无奈的脸,暗暗为她叹气:“她的苦痛明显地不同于我的苦痛,但和我一样都淤积到了自己心灵难以承载的程度。上帝,这究竟都是为了什么?我们鲜为人知,却又深为人知。鲜为人知的是我们感知这个多苦多难的世界时,那种非常复杂却又明了不过的感情;深为人知的是我们追求时近似于疯狂的执著。能够理解却不愿理解,是不是怕增添自己的麻烦?想说而不能说,是不是怕戴上‘疯女’的绰号?苦痛,尘世的苦痛我们只能往自己心里咽!天啊,世界是不是不存在极限?”《西江月》曰:

涕泪皆因父母,怡情总是江天。钻心故事用心传,儿女几多磨难。

孤寂半成书蠹,凄迷联袂花仙。与君同类故投缘,来日形丰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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