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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难也是一种历练 第一百二十二章拜访大史

沈傲雪的信上只是寥寥数行,叫他诸事办妥之后,即到东门外的碧罗山上相会。那碧罗山是个名胜之地,靠近胡人京城,山上有几处人家。叶雨尘看信之后,心中暗暗纳罕:沈傲雪从未到过胡人京城,人地生疏,怎么会住到碧罗山上?而且又没写明住址,找起来岂不麻烦?又想到她急急迁居,定是逃避也先的侦骑,免不了为她担忧。

沈傲雪既走,叶雨尘只好先行去拜访石大史。也先派来监视的卫士果然全已撤走,微明给他开门,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欢喜。微明道:“前几日我们被困在府中,真是闷极了,依我的性儿真想打出去。只是主公却坚决不许。”叶雨尘笑道:“还是不要打的好。石大史呢?”微明道:“主公近日心事重重,你能来就好。他就在书房内。”

叶雨尘轻轻走进书房,只见石大史正在支头默坐若有所思。叶雨尘叫了一声“大史”,石大史道:“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今生难以再见你呢!”眼泪潸然而下。叶雨尘道:“叶某过来请罪了。”石大史道:“我听微将军说你已到过那个山洞了?”叶雨尘道:“正是为此请罪,祖先的宝藏和那张地图我都已发掘来,但却送给燕朝的瑞王爷,让他帮助永家天子,打退胡人了。”石大史道:“你的行为,我从微将军口中亦已约略知道,你此举对中国有功,但我石家却永无机会再争天下了。”原来山洞的宝藏正是石大史的祖先藏于那里,以备子孙后代能安逸度日,如若朝廷昏庸,也可以作为资本起义夺得天下。

叶雨尘默然不语,正想措词劝说,石大史又叹口气道:“生不愿为上柱国,死犹不愿作阎罗,阎罗点鬼心常忍,柱国忧民事更多。我经过了这场巨变,雄心壮志,已渐消磨。大史亦不愿做了,做皇帝那更麻烦,子孙里也不愿作开国之君,我亦愿就此终老异国了。你做的事情我不怪你就是。”叶雨尘劝道:“大史,落叶归根,我还是望你重回故土。”石大史又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日来劳累,先去歇歇吧,今晚再说。”

晚饭之后,叶雨尘与石大史漫步园中,但见明月之下,花影扶疏,绣槛雕栏,风光如昔。两人倚栏相对,久久无言。叶雨尘折下一朵梅花,道:“此处梅花开得比外面更好了。”石大史道:“是么?你到过中原故土,那里的风光如何?”叶雨尘道:“那里已给官家卖出,作为土霸的园林,壁上的碑帖亦已剥落模糊了。”石大史不胜叹息。叶雨尘道:“大史不必担心,那地方又给我赢回来了。”石大史道:“怎么?”叶雨尘将当日与那些匪人赌快活林之事说了一下,石大史虽然心事满怀,也给他引得哈哈大笑。叶雨尘道:“是我无能,未能把大史接回去,让大史在园中安享晚年。”石大史更叹口气,神情落漠之极。

叶雨尘道:“大史正好趁此机会,退出是非之场。”将今早与也先的谈话,都告诉了石大史,说道:“我已擅作主张替大史答允了也先,明儿一早递上辞呈,不再做这劳什子的胡人大史了。”石大史道:“这正合我的心意,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史我是觉得很疲倦了。当年本就无心做这大史的。”叶雨尘道:“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大史,咱们还是重回家园的好。”石大史又叹了口气,低声吟道:“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陶渊明这两句说得好,归去来兮,是应该归去的时候了。”叶雨尘喜道:“那么大史明早递上辞呈,咱们待燕朝的使臣到来,两国议和之后,便行归国。”石大史摇了摇头,忽地沉声答道:“我所说的归去,不是你所说的归国。”叶雨尘怔了一怔,道:“怎么?”石大史道:“酒阑席散人归去,富贵繁华一梦空。我在尘世混了六十年,也应归去了。”声调苍凉之极,原来他说的“归去”指的乃是“撒手归西”。叶雨尘颤声说道:“大史老当益壮,距百年之期尚远,何为出此不祥之言!”石大史凄然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叶雨尘急道:“江南水软山温,正宜回去颐养。”石大史道:“我还有面目重回江南吗?昔日楚霸王不肯渡过乌江,他也是不愿重见江东父老呀!”矛盾苦闷的心情溢于言表。叶雨尘道:“这怎么能相比呀?”犹待劝说,石大史摆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大史之职可辞,祖先的土地是不愿重踏了。”叶雨尘道:“那么大史是否认为我此次来胡地之行是做错了?”石大史抬首望天,远处隐隐传来胡笳之声,半晌说道:“若然是我年轻四十年,我也会像你这样干的。因人成事,大不可靠。现在我已知道想借胡人的势力恢复我们祖先奉承的国运,这想法是错的了。”叶雨尘既忧且喜,激动叫道:“大史……”石大史截着说道:“不必说了。哎,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也先此人,甚是狡猾,还得提防他反复才好。呀,我但愿燕朝的使臣快快到来。我纵死在胡人,也终于忘不了中国呀。听你所说,瑞王爷是百年难遇的贤臣,但愿中国从此国运昌隆,我能见着他派来的人也好。”

这霎时间,叶雨尘觉得与石大史距离很近又似很远,感觉到石大史心弦的跳动又似觉不能理解,正自凝思,忽见花树扶疏之处,人影一闪,陡听得微明喝道:“何人如此斗胆,擅闯石府?”呼的一掌劈去,只听得“□刺”一声,一棵花树,登时断了,一个灰衣人从花树丛中直窜出来,微明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才稳得住身形。叶雨尘大吃一惊:谁人有此功力?只听得那人哈哈笑道:“雨尘,你来了?”叶雨尘定晴一看却是自己的大师伯董岳,欢喜之极,立刻介绍他与石大史相见,陪他回转客厅。

宾主坐定,董岳啜了口茶,哈哈笑道:“微将军,你的铁琵琶掌功夫比以前更俊了。”微明也笑道:“你的大力金刚手也更难抵挡了。”石大史道:“叶小将军得师伯照顾,感激不尽。”董岳道:“敝师弟在胡人十年,得你照顾我更感激呢!”又笑道:“大史之心,我今夜始知,敝师弟果然没有说错,好在我没有鲁莽行事。”叶雨尘心中一怔想道:“幸而他听到我大史半截的谈话,若是二师伯,只怕一来就要动手了。”

叶雨尘道:“师伯见到我的师父了吗?”董岳道:“见着啦。”石大史道:“楚先生去了多日,事先我毫不知道,担心得很。他既回到胡地京城,何以不与先生同来?”董岳啜了口茶,沉吟不语。微明道:“也先的卫士虽已撤退,难保他不会再派人来暗探。我到前面查夜看看。”话毕即行。叶雨尘道:“微将军也忒多心,他怕我们有什么话不便在他面前说。”董岳道:“不错,我所要说的正是他师父的事情。”微明的师父上官天野正是玄机逸士的对头。叶雨尘怔了一怔,道:“怎么?上官这老魔头不是早已埋名隐世,难道现在又再出山了么?”

董岳道:“他可没有出山,但我们却要给他去拜山了。”叶雨尘道:“怎么?”董岳道:“这老魔头不知怎么打听到我们几师兄弟都在胡地,派人通知了我,要我们进山去谒他。”叶雨尘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董岳道:“我也不知道呀。大约是想较考较考我们吧。他是老前辈,既有此命,不可不依的。”叶雨尘沉吟说道:“可不知微将军知道此事否?”董岳面色一沉,道:“他若不说,你休提起。”武林中规矩,两派的尊长若有相争,门人弟子纵有往来,也应避忌。叶雨尘对这些规矩本不放在心中,但见师伯说得如此郑重,也就不好多所说话。

董岳续道:“三十年前,咱们的师父与上官天野在峨嵋之巅,斗了三日三夜不分胜负,那时本有三十年之后重会之约。但不久他们两人就都隐居,一在中原,一在胡边,彼此不相往来。我也以为这事说过便算了。哪知今年春初,听这里的一位武林朋友说,上官天野仍有意践约。所以我才赶回去通知你的师祖,当时他老人家不置可否,只说你们先到胡地去吧。还不知他会不会来呢。”叶雨尘道:“我听师父说过,师祖所创的双剑合璧的玄机剑法,就是准备对付这老魔头的,想来他老人家不愿亲自出手了。”董岳道:“双剑合璧的威力我尚未见,三师弟和四师妹虽然聪颍过人,比我强得多,但若说要对付那魔头,那却还相差尚远。”叶雨尘深知双剑合璧的威力,对董岳之言,殊不相信。但不愿在师伯面前夸耀自己师父的剑法,亦不出声。董岳忽道:“雨尘,你的小友呢?”

董岳口中所说的“小友”,当然指的乃是沈傲雪。叶雨尘心头一跳,他尚未与石大史谈过,不愿便即提出,当下抛了一个眼色,董岳似解不解,道:“你就不挂念她了吗?”石大史道:“叶雨尘,你既与好友同来,就该请他来见我呀。”叶雨尘道:“他有事先走了。”董岳道:“她不是要到唐古拉山南面的峡谷去找朋友了吗?”叶雨尘心头又是一跳:原来董岳亦已见着沈傲雪了,要不然他不会知道此事。当下欢喜之情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他是绝顶聪明的人,当然猜到沈傲雪之住到碧罗山乃是董岳的安排了。

石大史面上现出疑惑的神情,问道:“什么朋友?”叶雨尘道:“一位肝胆照人的朋友。”石大史道:“既然如此,他日你一定要请他到咱们家里来。”叶雨尘应了一声。

董岳又道:“上官魔头就在唐古拉山北面的高峰,从南面峡谷愕罗族人聚居之地北行,爬上北面的高峰,大约有三日的路程。适才石大史问起木华,他已经先去了。”叶雨尘问道:“上官天野叫你们何时拜山?”董岳道:“日期尚未确定,总在清明之前。木华先走,是我叫他去先会一位武林朋友,必要之时,出来调解的。你的二师伯呢?听说他也来了,只是木华和我都还没见着他。”叶雨尘道:“他和震三界毕道凡在一起呢。”当下将昨夜发生之事,约略说了一遍。董岳笑道:“潮音的脾气还是依然如故。好吧,我再逗留几天,找到他后和他说话。”叶雨尘忽道:“那么,明天我也先走了。”

石大史愕然道:“叶雨尘,你刚回来,怎么又走?”叶雨尘道:“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我的师父既然前往履险,我怎能不追随呢?”石大史想叶雨尘乃是楚木华一手培养成材的,叶雨尘所说的自是正理,当下虽觉黯然,却也不加阻挠。只是问道:“你那匹照夜狮子马呢?”叶雨尘道:“我那位朋友带它先走了。”石大史“哦”了一声,心道:“他和这位朋友交情确是不比寻常。”心中越发想知道那是何人。

第二日一早董岳和叶雨尘向石大史辞行,石大史道:“我送你们出去。”携着叶雨尘的手,缓缓而行,董岳则在微明陪伴之下,先到门前相候。叶雨尘道:“大史,你回去吧,你还要上朝呢。”石大史道:“辞呈昨夜我已修好了,不必着忙。从此我无官一身轻,只有盼望你回来了。”叶雨尘道:“大史不必挂心,我和师父都会回来的。”石大史道:“只恐你回来这后,又要走了。你回来时,燕朝的使臣想亦应当来了。”叶雨尘道:“你为什么不与我们一同回去?”石大史道:“昨夜早已说过,不必多说了。”

叶雨尘忽道:“大史可还记得以前胡边牧羊的事吗?”

石大史怔了一怔,叶雨尘只觉他的掌心淌汗,微微发抖。过了半晌,石大史叹了口气,说道:“呀,三十年了,三十年前之事还历历如在目前。那时在冰天雪地的湖边,牧马了二十年。二十年来饮冰嚼雪,却对燕家天子始终是丹心一片。我倒希望将来燕朝派来的使臣,也如以前牧羊一样,是个铁铮铮的硬汉。”叶雨尘听他石大史所说的话,出于肺腑,心中大慰。

说话之间,已到了门边。叶雨尘道:“大史保重。”和董岳走出后门,只见石大史泪光莹然,还倚在门边凝望。

董岳道:“木华师弟真有耐心远见,现在我才知道他肯留在你们家中十年的理由。你的石大史愿暗助中国,看来也先亦兴不起什么波浪了。”

叶雨尘道:“师伯,咱们现在上哪儿?”董岳道:“当然是上碧罗山呀,你的小兄弟正在挂念你呢。”叶雨尘道:“原来是你老叫她上山去住的。”董岳道:“碧罗山上有我的一位朋友,沈傲雪在客店居住,终是不妥,因此我叫她到这位朋友家中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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