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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妹的涅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病逝

谢冷云和张领导在明洲也有不短的时光了,两人都正直善良,待人和气,也交了不少朋友,与那些明洲的世家关系也很好。

这一天,谢冷云正在逗弄着小恋恋,小李进来,谢冷云见他神情为难有踯躅之意,谢冷云了然一笑偏过头,示意他附耳说来,很快便听到小李压低的嗓音:“世家老夫人病危。”

世家老夫人姓王,是现任世子刘子业的母亲,亦是谢冷云很敬重的母亲。

谢冷云这才恍然想起,她来到这个明洲这么久,这位母亲像慈母一样待她,如今听说要去世了,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世家老夫人和谢冷云相处不长,但毕竟因为两人像母女一般亲近,眼下病危,她这个身为晚辈的,应该去最后一别,谢冷云很快便下决定,立即进世子府。

小李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要说,谢冷云自动把耳朵凑过去,又听到个让她意外的消息,听完这个消息,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怕鬼?”

很好很强大。

坐在疾驰的马车上,谢冷云面上的阴云一直聚集不散,方才小李告诉她,世家老夫人病危,想要在临死前见自己的儿子一眼,派人前去通传,但是刘子业却不肯去,还说病人屋里有鬼。

虽然世家老夫人不是谢冷云自己的母亲,可是在此时也不由得为她有了一丝悲哀,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却是这么个不孝的孽子,得到这样的回话,那女子心中的痛苦应该十分强烈吧?

同时谢冷云也在心里怀疑,对于刘子业这么一个本性恶劣天性凉薄的老头,她真的可以改造他么?

谢冷云发自内心的觉得前途渺茫。穿过层层世子府门,周围的景致由辉煌变作柔婉繁丽,便是已经来到了后世子府女子居住的地方。走近世家老夫人居住的永训世子府,远远的便听到了些吵闹声,谢冷云眉头一皱,直接越过领路的世子府人,便飞快的朝那混乱声来源处跑去。

谢冷云提着群摆,在长长的回廊之中奔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只是心中有一个念头,让她快些更快些,回廊上的世子府人纷纷看着谢冷云,有的想要行礼,挡在了谢冷云身前,被她一把推开。

几乎是飞奔着闯入永训世子府,穿过几扇门,绕过精致华美的屏风,在弥漫的浓郁药味里,谢冷云喘息未定的,看见了一个垂死的女子,便是这繁丽之中唯一破灭的腐败。

非常华丽的屋子,非常华丽的床榻,被褥上绣着绚烂的繁花,可是一片繁盛之中,那个苍白的妇人面上写着凄厉的痛意,她披散着头发,双手不住挥舞着,若不是旁边有世子府女扶着拦着,她只怕要立即滚下床来:“拿刀来!拿刀来!”

一名年老医官脸上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妇人喊得声嘶力竭,可是也许是病体虚弱的缘故,这喊声并不能传出太远,周围世子府女一片慌乱,不住的劝慰:“世家老夫人,别伤了自个身子……”她们也是手忙脚乱,毕竟这床上躺着的是尊贵的世家老夫人,谁都不敢太用力气按着她老人家,可是倘若放开,却又怕她伤着自己。

谢冷云站在屋子里,停下脚步,方才的焦躁仿佛都散去了,她用怜惜的眼光审视着世家老夫人:她身姿削瘦,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并不似谢冷云想象中的那样苍老,此时她的风度仪态荡然无存,只哭泣喊道:“快拿刀子来,我要剖开肚子,看看怎么会生下这样的儿子!”

她双颊上泛起病态的嫣红,这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此时有世子府女转头让人再传唤别的医官,却发现了谢冷云的到来,就要上前见礼,谢冷云挥了挥手,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世家老夫人一只挥舞的手。

好瘦。

所握着的手纤瘦苍白,光滑的皮肤应该是长期保养所致,可是皮肤便是硌人的骨头,所谓的皮包骨也莫过于是。

谢冷云心头有些怜悯,暗道不是老夫人我的身份,也要尽一尽孝道吧,至少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母亲这样痛苦的死去。

察觉手猛地被人抓住,世家老夫人转过头来,瞧见谢冷云,一怔之后,面容慢慢的由疯狂变得冷静:“是你?”

谢冷云叹口气,曲膝跪在床边,让自己与世家老夫人之间的视线尽量持平,她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包住妇人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指掌,心里稍稍别扭了一下,才开口唤道:“老夫人,是我,从前都是我不好,没能常来看看你,今日我才知道后悔,希望老夫人能原谅。”

谢冷云真诚恳切的望着世家老夫人:“老夫人,不管不管从前有什么不快,今日都暂且放下,好么?”

谢冷云注视着世家老夫人,此时冷静下来的妇人,眉目间终于隐现昔年的高贵风仪,即便是病痛缠绵的憔悴,也不能够完全遮掩,她还这样年轻,却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而这个时候她的儿子竟然连看也不来看一眼。

心头浮现柔软的怜悯,谢冷云面上也浮现丝毫不曾作伪的悲色。

世家老夫人注视了她片刻,才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枯柴般的手,轻轻的抚上谢冷云的脸颊,嘴角似是想要笑,眼泪却从目中流出:“原来我还有一个我……”她艰难的想要坐起来,却被谢冷云赶紧按住:“老夫人,您现在的身子不宜妄动。”

世家老夫人见到谢冷云,虽然来的不是儿子,可是也有些欢喜,可欢喜之余,方才的气力却好像忽然全部失去,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谢冷云见世家老夫人就要虚软的合上双眼,连忙叫道:“老夫人!”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一角雪白的影子,谢冷云稍稍偏头,冷然道:“灰师父,来了就进来吧,我知道你医术高明,替我老夫人瞧瞧,能不能治好她?”

灰老头和紫老头因为小恋恋的出生,带着小魔头回云昊府,却碰到了老夫人的病危,也跟着过来了。

灰师父与紫老头小李二人原本不过是跟着谢冷云行来,也不敢擅闯世家老夫人寝室,只有在门口站着,却不料给谢冷云瞥见了衣角。

灰师父迟了片刻才缓缓的踱入屋内,在谢冷云目光的逼视之下,来到世家老夫人的床边,只随意的瞥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没救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谢冷云冷笑道:“我特意带着你来,可不是为着让你说这话的……”她顿了顿,拉长了声调:“七——叶——雪——芝——”现在唯一能牵动灰师父心思,大约便是这医治的药材了。

灰师父无奈的道:“谢冷云,你不能这样强人所难,我也有做不到的事。”世家老夫人已经是病入膏肓油尽灯枯,眼下仅余半口的生气,能一直活到现在,已经是心头愤懑意志支撑,即便他有通天的医术,也救不回来。

谢冷云松开世家老夫人的手,小心的让她躺好,拉上被子严密的盖上,才转过身望着灰师父,道:“我要你竭力相救,而不是只是瞧一眼,就对我摇头。”

灰师父沉默一会,道:“既然谢冷云这么说,我也只有尽力而为,给我准备药材针具,所有人听我指派,也许能延长些许时候,可是如此也不能完全作保。”

谢冷云也知道这是他能让步的极限,得到这个结果已经满足,便咬了咬牙应下:“如此便好,尽人事听天命,倘若不能挽回,我也不怪罪你。”说完按照灰师父说的吩咐下去,末了转头望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世家老夫人,柔声道:“老夫人,您不是想见那小子么?我这便去把他带来!”

人渣!

禽兽!

不,这么说侮辱禽兽了,应该是禽兽不如!

原本谢冷云对刘子业的感观,只不过来自于风评,可是眼前这一幕,却勾起了她的怒气。

身为人子的,竟然在母亲重病濒亡的时候,拒不来见最后一面!这样的心肠,又岂是狠毒凉薄可以形容的?

留下一个灰师父给世家老夫人诊治,谢冷云转身又匆匆的走出永训世子府。她出门时飞快的拽上紫老头,动作快得连小李都有些反应不及。

看着紫老头被谢冷云拽走,小李连忙想要跟上,却被屋内穿出灰师父的声音给叫住:“小李,你来帮我一把。”小李一愣之间,已经被随后走出来的灰师父扶住肩膀。

谢冷云拉着紫老头走出几步,听到灰师父的声音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小李你也听从安排。”说着又继续朝前走去。

小李满面为难,在保护谢冷云和抗命之间犹豫,最终还是打算冒险跟上去,可面前却横着灰师父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前方谢冷云与紫老头正越走越远。

灰师父轻咳一声道:“你便放心吧,眼下谢冷云非常安全,事有轻重缓急,谢冷云不会不分轻重。”他眼眸半敛,嘴角含笑,“你难道瞧不出来么?谢冷云并不想你跟随着。”否则也不会命令小李留下。

小李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扭头瞪着灰师父,道:“你保证谢冷云安全?”

灰师父失笑道:“我保证有什么用处?紫老头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对付那个世子?”见小李瞬间色变,他才收起戏弄之色,微笑道:“这回不是骗你,紫老头与我相伴,他有本事能够保护好谢冷云,你放心好了。”

小李一想灰师父现在的境况,谢冷云还要留着他救世家老夫人,只有强自留下,硬梆梆的道:“回屋。”

谢冷云和来时一样疾走如风,拽得紫老头也不得不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可是谢冷云并没有直接闯入刘子业的世子府室,而是先在路上找了个冷僻的院落,打量一下发现无人居住,便拉着紫老头一起走进去。

微微喘息,谢冷云停下脚步,这才放开气度清华的紫衣老头。

虽然这些日子谢冷云已经刻意的让自己多加活动,身体比从前灵活了一些,可她方才气闷之下一路疾走,还是有些乏力。

园中的花圃已经荒芜,因为少人打理,不知名的野草灌木拥挤在一起,深浅不同的绿色混杂成一片,谢冷云喘息之际看着杂乱的草木,心中不但不曾安宁,反而更加的烦躁。

转过头来,谢冷云的目光,陷入一片空灵的澄明之中,心头仿佛被猛地浇了一盆凉水,混乱焦躁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半点儿不剩。

紫老头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被动的被拉来,被动的跟着谢冷云,之后也没有主动将目光调往别处,就这样望着谢冷云。

谢冷云抬起双手用力揉了一下脸,再拍打两下,才振作起精神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谢冷云望向紫老头:“待会,我要带着你去见世子,世子以世家老夫人房中有鬼为由不愿去探望世家老夫人,你便告诉他,你可以驱散那些鬼怪,让他尽可放心。”

这个时候宣扬破除迷信是不可能了的,谢冷云也不奢望能在短时间内唤起刘子业的良知,眼下,既然刘子业迷信畏鬼,她就以迷信制迷信。

紫老头缓慢的道:“我不会驱鬼。”

这话是意料之中的,所以谢冷云也不惊奇,她冷笑着挥手打断他,道:“我才不管你会不会驱鬼,你只要宣称自己会便可以了,你不必担心,此事之后,我会给你足够丰厚的酬劳。”

紫老头神情不变,只淡然的道:“我不说谎。”

他竟然敢如此坦然的宣称自己不会驱鬼,或者紫老头真是一个从来不说谎的正直之人?

思绪转了几圈,谢冷云放缓神情,改以怀柔政策,试图动之以情:“紫老头,你在门口,也瞧见了老夫人的模样,她如今已是将死,只想再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一个母亲临死前的愿望,你怎么忍心让她含恨离去?”

她自觉声音已经难过得快要滴出泪水来,语气也是分外凄然,可是听到这一切的紫老头,神情不曾有半分波动……不,也是有波动的,他明净的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不解,好像听不懂谢冷云所说的话一般。

谢冷云又反复劝了几次,什么仁爱慈悲的道理都说出来了,才听得紫老头慢慢的道:“我不会说谎,此生皆不会。”他说得很慢,谢冷云一听却紧紧的闭上了口,她能感觉到紫老头说这话的不容否定,已经完全不能改变了。

谢冷云叹了口气,对紫老头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感到很无奈,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先退让一步:“好吧,这样如何?我不逼着你说谎,但是,请你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总可以吧?至少,在世子面前,不要说你不懂驱鬼这样的话,不要拆我的台子,这样总行了吧?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便不放你走了。”

到了这份上,谢冷云不得不使出无赖手段,才说完又觉得十分的好笑。她紧紧的盯着紫老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紫老头的下颌微微的动了一下,点头的动作几不可查。

总算解决了这一关!谢冷云心里谢天谢地一声,转身就走:“跟我来吧。”

她现在觉得紫老头比灰师父还难对付,灰师父仅仅是难以度测他的想法,正常的对话还是很有条理可循的,可是这紫老头,他时不时的就玩一把沉默是金,半天问不出什么来,可偏偏一回想,又发现他的思维回路简单到空白,所言所行,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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