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机场。
川城不比蒲城，昼夜温差大，所以章姚除开拿一次性换洗的内衣内裤外又塞了一件冲锋衣放进包里，化妆品倒是一个没拿。
她今天穿了件灰色薄衫和浅蓝色牛仔裤，肩背一个露营包，一头瀑布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素着一张脸，看起来清秀又干净。
“我到了，你人呢？“章姚从裤子兜摸出手机，发短信给陈昭。
“你回头。”陈昭几乎是秒回。
章姚回头，高马尾从空中荡起弧线。
陈昭理了寸头，更显得浓眉大眼，额宽鼻高，他穿了件夹克，冲着她挥挥手，扬起的嘴角，漾开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孩子似的天真气。
陈昭朝他大踏步走过来，他腿长，隔着三四百米的距离，只跨了几步，定定站在她身前，“登机吧。”
说罢，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卸章姚肩上的背包。
章姚不自然地躲过身，语气还是惯常的冷漠，“没事儿，我自己背着就行。”说罢，就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陈昭失落地抽回悬在半空的手，跟在章姚的身后。
他和章姚的生日只相差三天，从幼儿园到高中，每回放学，他都帮陈昭背书包，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变过。
大厅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良久，男人摘下墨镜，对电话那头说道，“阎哥，人已经上飞机了。”
两小时后，川城。
俩人下飞机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市区。
司机是一个秃头大叔，乐呵呵的，俩人上车以后，就一直打趣。
“小伙子，这是从那儿来的啊？”大叔操着一口夹杂着浓重乡音的的普通话。
“从蒲城来的。”陈昭在川城呆了十年，川城话还是会一些。
章姚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哦，你们这是来旅游的吧。”大叔从后视镜看了看两人，“结婚了吗？“
陈昭看了看一旁的章姚，见对方没什么动静后，大着胆子说道，“快了，快结婚了，我们小时候定了娃娃亲。”
“那可得抓紧了啊，虽说是娃娃亲，可是都说不准的嘞，”大叔故意压低了声音
，向后方回了回头说道:“小伙子，你媳妇儿这么漂亮，可得抓紧啦。“
他支支吾吾地答应，有些心虚地瞟了瞟章姚，耳根子红了一大片。
来到市区后，两人在东三路路口下车。
一辆吉普停在路边。
一个矮胖的男人下车朝他们走了过来，将车钥匙放在陈昭手里，操着川城口音道:“昭哥，车给你开过来了，一路上注意安全。”
男人看见站在旁边的章姚，胖胖的脸上绽开笑，喜出望外地说道:“这位就是嫂子吧，常听昭哥提起你，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话还没说完，陈昭清了清嗓子，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
六子这人脑袋直，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疑惑，“这不是章姚嫂子吗，就你钱包里那个相片儿……”
“行了，行了，六子，快回局里上班儿吧，你不还有事儿吗？”陈昭拍了拍六子的肩膀，从牙缝里挤出话。
陈昭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章姚倒是没什么反应，转身拉开后排座椅的车门。
两人上了高速，往南开一百多公里就是镇远县。
到了镇远县再开百多十公里，才能到七星镇。
陈昭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偷看章姚。
她几乎是睡了一路，弓着身子躺在后排的座椅上，睡得马尾松松散散，半张脸压出浅浅的痕迹，几缕头发散下来垂在光洁的小脸上。
轰隆隆——一记闷雷划过天空。
章姚被雷声惊醒，条件反射般直起身子，一双眼睛彷佛灵魂出窍般呆望着前方。
“别怕，是雷声。”陈昭声音软下来，他记得章姚以前就害怕打雷。
轰隆隆——又是几记雷声，紧接着黑云密布，天雨欲来。
周遭的空气彷佛凝滞了一般，车里闷的出奇。
章姚将车窗摇下一条细密的缝隙，面的风霎时间外面的风一齐涌入车内，她一头长发被吹得随风飘舞。
“阿姚，前面就是休息区了，要我停下来吗？”陈昭将车靠在路边和章姚对视。
“不去了，继续开吧。”章姚移开眼神。
车继续开，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相伴十几年的两个人竟也形同陌路了。
半小时后，到达镇远县收费站路口。
“阿姚，咱们在三岔路口那儿吃碗面再走吧，这里离七星镇还有八十多公里。”陈昭从夹克里兜拿出钱夹，从章姚的视线里刚好能看到那张照片。
那是章姚十六岁的时候参加校园杯比赛的奖的照片。
十六岁的小姑娘张着两颗兔牙呆呆地望着镜头傻笑，穿一袭红衣，像一只娇俏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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