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一切的月亮,仿佛抽去了灵魂,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她从快递公司往家里走,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生哥,他也是这样来给自己送快递吧。路上也许还会遇见几个认识的人,熟络地打着招呼。
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她的阿生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心上就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扯开一般,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她将后背抵在门上,身体狠狠的往后靠,然后缓缓地落下,蹲在地上。低头环住膝盖,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掉落,但好像这样也不能让心里的疼痛消失,她开始放声痛哭。
她不停的捶打着胸膛,一次比一次用力,一下一下……用身体的疼痛缓解心里的疼痛。
那一晚,她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糖果……荔枝味的糖果。
她连忙站起来,推门跑出去,从小卖铺买来了一大盒子的糖,又走回了家,重新坐在院子里。
她打开盒子,伸手掏出一颗糖,打开,放在嘴里。
“苹果味的。”
再伸手掏出一颗糖,打开,放在嘴里。
“草莓的。”
再伸手掏出一颗糖,打开,放在嘴里。
“葡萄。”
再伸手掏出一颗糖,打开,放在嘴里。
“……这个是荔枝。”
明明以为眼泪流干了,但鼻子一酸,眼泪又像是连成线一般,喷涌而出。
……
“是什么?”
“啊?”
“我问是什么东西?”
“啊!是……糖果。装着两颗糖。”
“是荔枝味儿的。”
……
“阿生,谢谢你的糖!”
“你讹我的糖!”
“是你主动给的!”
……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想我的话……就吃颗糖吧!以前我妈在商店是卖糖果的,糖是甜的,吃糖的时候,就会感觉,再怎么苦的生活,都会过去的。”
“阿生……往后我们都是甜的。”
“好!都是甜的。”
……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我这有颗糖,荔枝味儿的。”
“谢谢,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荔枝味道的?”
“有个人告诉我的,你很好哄,一颗糖就可以了。”
“是阿生吗?”
“……嗯。”
……
“我不在意这些的。”
“我在意。”
“你想管我?”
“我管你。”
“你叫什么?”
“月亮。”
……
一年后。
天才画家月亮,继双目复明后,重操画笔,重磅推出新画集——《阿生》。画中的少年有着高大魁梧的身材,额头被几丝慵懒的碎发遮挡。那灿烂的笑容和明亮的黝黑的深眸,让人看过一眼就无法忘怀。
那就是,月亮心中的阿生。
在台上,主持人问月亮:“阿生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是存在的吗?”
月亮回答:“存在的。”
“那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很重要,我们之间,是可以把彼此生命交付给对方的那种重要。”
“那他本人今天有来到现场吗?”
“没有。”
主持人惋惜:“啊……那真是可惜呢!”
月亮失神道:“是啊……好可惜……”
主持人按照流程,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
采访结束,猴三儿拿着一束花,在演播厅外面等着月亮。
“辛苦了!大画家!”
月亮笑了笑,上前接住猴三儿递给自己的花:“谢谢!”
猴三儿盯着月亮的眼睛,一霎之间,十分感慨:“生哥要是在的话,一定很开心。”
月亮怅然:“三哥,你知道吗?医生和我说,眼角膜只有半毫米那么厚。可是我觉得,他给我的,虽然只有半毫米的厚度,但那是阿生的一生。”
一群粉丝围了过来,渐渐把猴三儿和月亮隔开。月亮抱歉地看了看猴三儿,猴三儿理解的摆了摆手。
猴三儿看着如今众星捧月的月亮,以前他没那么多风花雪月、浪漫的想法,可这一刻,他想,就好像老天爷一定要他们遇见,要生哥把眼睛给月亮。
猴三儿擅长吹口琴,最擅长的就是那首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也是生哥最爱听的。生哥挨枪子儿,住院那回,恢复意识以后,他疼得厉害,就让猴三儿吹个曲子给他听。熟悉的音乐钻进生哥的耳朵里,痛苦的表情得以缓解。
猴三儿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生哥有一种松了口气的表情,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般如释重负
生哥曾和他说过,自己为了让坏人得到惩罚,走在法律的边缘,把自己也给染黑了。可猴三儿明白,生哥是个好人,他觉得是,那些从良的弟兄也觉得是,月亮更觉得是。
往后的日子
月亮承载着阿生的一生
畅酣淋漓的活着
以阿生二十三年不曾有的模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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