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镇,一个可能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镇,里面的居民皆修道法,长生延寿,安居乐业。在每年的这段时间,自建镇时便在此传法的如意道人便会重新出关,重传道法,与众同乐。
徐生从一个带着黑色乌鸦面具的人那里第三次听到了这样的传说。
而此刻,他们正相对而坐,举着手中来自富贵镇中唯一酒馆的一碗酒,默默无言。
“是你们这些天工找我?”
手中碗里的浊酒逐渐泛起了涟漪,徐生不假思索的将它一饮而尽,随后把碗重重的拍在桌上,直视着眼前人乌鸦面具的两只空洞的眼洞。
而这个人却是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碗轻轻地放在桌上,双肘撑桌,呵呵的笑了起来。
“或许吧,无论如何,我是要找你的。我,叫鬼斧。你听说过吗?”
鬼斧,神工。在九州无数的天工里,对于傀术秘法,只有他们二人敢称得上精通二字。其中鬼斧擅于操纵,神工精在改制,这都是江湖间流传已久的传闻。
徐生微微一笑,从衣服的内兜里甩出一块刻有“天工”字样的铁牌,正是从先前那位穿越者身上所搜出来的令牌。
“你是为了这个而来?”
他笑笑,然后又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往自己的碗中又倒了些酒,一饮而尽。
“不,呵,他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鬼斧缓缓地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那个精巧的面具就这么在他的手中折叠变换。不时发出的轴承运动声伴随着闪烁的银光让它显得格外神异。
几近……不似此世之物……
徐生看着这一切,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
“Hello,nicetomeetyou.”
奇怪的异邦语言自鬼斧的口中说出,那张面具下的清秀面庞上挂上了一抹狡黠的笑。
鬼斧是穿越者。先前那个穿越者似乎是他的人。
可他似乎不清楚我的底细。
他也并未作恶,和所谓的蛀虫毫不相干。
徐生仅仅只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自己所知的传闻和情报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伸出了手。
“nicetomeetyou,too.”
鬼斧笑了一笑,将手递了出去,握住了徐生的手。
在这处酒馆中,两人都这样奇怪的姿势,毫不避讳的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却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到疑惑。
而鬼斧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智能科技,小子。”
下一刻,原先在酒馆中喧闹的酒客便在瞬间安静下来,呆滞地看向了徐生和鬼斧所在的酒桌。
这酒馆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是鬼斧的傀儡。
一人成军,这便是一个天工发展到极致的可怕之处,哪怕是徐生在寻常之时,也不愿无缘无故和这样一位可怕的对手作对。
“我是为了那个如意道人来的,只要你不该让我的计划,其余一切你都可以随意。那么,回见。”
如此说着,鬼斧将手抽回,随手拍了拍掌,向着徐生比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干净利落,公事公办。虽然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但做起事来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起来似乎这座酒馆已经被鬼斧划为自己的窝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徐生自然也不会过多叨扰。毕竟他一开始只不过是想要打些酒,遇见鬼斧,不过是意外收获而已。
只是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富贵镇中似乎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无论是那位如意道人还是鬼斧,都是能在此掀起一番风浪的人。
应不应该进场搅和一番呢?
虽说刚刚和鬼斧进行了友好的磋商,但对于这种毫无约束力的口头契约来说,是否应该反悔也仅仅只是看自己的信用和场上的情况而已。
如此想着,徐生摇了摇头。
虽说这个地方有些问题,但如果说天工的鬼斧前来干涉的话,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先观望一阵吧。
街上的孩童仍在嬉闹,只不过人已经少了不少。看起来,是早上出摊的货主都已经回家去了,那些前来赶集的镇民自然也就回家休息了。
只是奇怪,如果说那道法真的能够使人长生养气,那为何这里的人还要食五谷,尝荤腥呢?
罢了,就让鬼斧去探查这种事吧。现在已快至晌午,虽说徐生已近辟谷,但好歹还是要照顾一下陈老他们的好意,可不能让他们久等。
如此想着,徐生又一次走进了那条小巷,感受着身后声音再度被隔绝疏远的错位感,仅仅是两三次,他似乎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异常感。
“徐少侠,你回来了,正等你吃饭呢,快坐,快坐。”
陈老佝偻的身躯,站在竹屋的门前,满脸的皱纹遮掩不住他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养生有道的富贵镇中人,在得知了陈老的年龄之后,再次看到他如此健康的模样,徐生甚至有那么一丝的惊讶。
试想一下,几百年来,那个如意道人一直坚持传道授法,让整个富贵镇中的人都能够长寿健康,而且看起来虽然说这里有问题,但好像也并没有太大的危害……
如果鬼斧是对长生有着觊觎,是对如意道人有着不利,那这富贵镇中成百上千人,最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不用啦,陈老,我先去楼上休息一下,逛了一上午,有些累了,我自己有干粮的。”
徐生笑着说道,这话让从房中走出来的陈薇有些许惊讶,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看到了父亲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做声。
上梯,进屋,徐生躺在了床上,足尖微微一勾,几把锋利的银色小刀便从脚尖飞出,精准的将门窗关上,然后卡在了门栓的缝隙中,确保不会被任何人从外面打开。
然后他闭上眼睛。
眼前开始浮现出无数石块和烛光交叠的重影,如宣纸上的湿墨般一层层晕染,最后收缩固定,不再向前延伸,如高楼般坍塌……
坍塌为一支沾着半寸墨迹的羊毫毛笔……
“回来了?五弟?”
温和的声音自纯白的虚空中传来。他从似乎很远的地方到达徐生的耳中,一点点从远至近,由模糊飘渺变为清晰。
而且越来越近的似乎不仅仅是声音。
远处,在纯白色的空间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点。那是一个身着青绿长衫的书生,面庞有着柔和的线条,略显英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三哥……”
二龙五子顺位第三,毫墨勾幻,柳支。
徐生慢慢的在心中背诵了一遍当年随口戏称的名号,心口不由得一阵发堵。
“你呀……就是心太善了……你想想,你把有问题的事都解决了,最后的结果再怎么样也不会太坏吧……”
柳支笑着,说着,把一直眯着的笑眼睁开,墨黑色的眼珠里似乎有化不开的冰冷。
“为什么要考虑他们的最好的结局呢?你自己舒服不就行了吗?”
话音未落,他便化作了一滩浓墨泻落在地,向着四周蔓延,勾勒出无数水墨的线条,映射出一个个人影在空中飞转腾挪,最后齐齐攻向了徐生。
徐生笑了一笑,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无数的锋刃自他身上各处绽射而出,每一柄刀剑所刺向的方向都是敌手绝无可能闪避的要害,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朵危险的银花。
切割,穿刺,以极快的几近超越自己所能达到极限的速度斩杀对手。
这就是徐生在这一刻所做的事。
“不错,完全无法牵制。不过记住,你对我们所教的杂门技艺有时也应练上一练,切莫生疏,说不定用得上的……”
声音飘远了……
徐生睁开了眼睛。
无数刺入了墙壁的刀刃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飘回了徐生的手中,而此刻,这间房间的各处都已有了几百道刀痕。
而先前躺在床上的徐生也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的中间,手持利刃。
“吾好梦中杀人。”
所以徐生才会将门窗锁好。
他随手握拳,然后松开,几近是瞬间,那先前遍布房间的刀痕便消弭不见。
呵,无论是三哥的以念驭物还是四哥的虚空炼物,他都是常常练习的,又怎么可能生疏呢?
徐生打开了门。
却又看到了鬼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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