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是不耐烦这个?”,被人从旁边的屋顶上拎下来着地后杨娉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徐小舅舅又敲了她一下接着说话,“舅舅也不耐烦这个!放心,你外祖母给找了个擅长做这事儿的高人来——”
“啊,谁?”,杨娉顿时欣喜,刚跳了一步却又鼓起了腮帮子,“前两天舅舅不还说不知道谁来,这就又知道了?猜的吧,还是打算蒙我?”
“臭丫头!蒙你舅舅能得什么好?前几天是不确准,而且人也不是与我一同从家里出来的……走快些!”,徐长青又拎起了人,“你乔姨一家!”
“哪个?乔姨?真的?啊哈哈……外祖母把乔姨调来了?太好了!我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他们一家都来吗?”
“傻丫头,这下开心了?走!你乔姨自不必说,从小就熟,当成亲姨母就好……主要是你冯叔,他出身自雷州的大族,原有功名之身,因受本家陷害不能再进一步后便脱族而出,这几年在南面管着家里的茶叶和缫丝生意,此人做事灵活、见解独到又不拘泥于形式,且博览群书、见多识广,是个难得的人才,最难得的是善于与各色人等交际,以后就是你和小斐在处世经济上的老师了……至于他家那对双胞胎……信上没说,舅舅就不瞎蒙了……
杨娉为这个消息欢喜,欢喜的走路都比原来快了几分,这边期待着乔姨一家的到来,那边里正张罗的也很快,次日就和村里三个族老一起出面将地量了,将从杨娉家往西一百五十步往北一百八十步大约一百亩地都划了进去用来建新宅院。
杨娉又做主在王大叔家西面隔了八十步的地方划了有二十亩地说要给村里建处学堂,里正听说杨家要出地皮、出物料还要负责请个先生来后乐的差点没翻两个跟斗,连连表示等学堂开工时要带着村的老少爷们都来出工。
山里的深秋来的很快,一夜冷雨,伸出手时便已觉凉意,跟着草木也萧索了许多,林子里铺上了一层或黄或褐的落叶,连秋虫的鸣叫声都越来越稀少乏力了,出了鹤鸣关往南一千里的杞州则不同,这里是大丰国的粮仓和银袋子,四季分明又温和湿润。
杞州府自古繁华,真真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城内店铺林立更有数不清的楼阁名苑,人口稠密近百万,与京城比也不遑多让。
城外三十里有一座闻名于世的千年古刹名曰寻隐寺,该寺香火鼎盛且占地极广又景色优美,寺内有一座一十八层颇负盛名的宝塔名为琉璃塔,乃是供奉慧远大师舍利之所,当下主持行一法师亦是得道高僧,他幼时即博览经史尤其精通于阴阳五行之说,故而每天来往于寺庙的香客络绎不绝,秋日的晨露仿佛刚刚浥下昨日的轻尘今日的山门便迎来了上头柱香的香客。
从位于琉璃塔第十层的大平台上远望,只见潺潺沅江水若轻纱般缠绕寻隐寺半周后又缓缓东去,远处青山、良田、村庄和古城都栖息在天地间,一片静谧。
后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竹林,山风过处竹林如波涛般起伏,露出一株株灰白色的盘旋遒劲的老梅树。
竹梅深处就是芳菲谷,世人都叫做神医谷。
说是谷,但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像其他山谷那样夹于两山当中而是隐匿于一片起伏的丘陵之内,前往神医谷只需自寻隐寺山门往西行三里,第一个两面都栽种了大槐树的路口右拐,再行三里就是大门了。
大门苍朴,院落也中规中矩,但自此往里再转过一个山头可见一片掩映在花木扶苏间的房屋,这才是谷中之人真正居住的地方。
篱院疏疏、画阑廊柱,几角飞檐后倚墙而栽的一排桂花树正奋力地吐出淡黄色的花蕊,飒飒风起、花瓣簌簌、馨香迷人。
大书房里,云鬓松松的妇人正坐在深红色大案后翻看手里的信件,她便是杨娉的外祖母季芳菲。
季老夫人的素手轻敲了几下桌面,随即又看向一旁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的老者开口:“老徐,你怎么看?老二你看看——”
被叫做老徐的自然是杨娉的外祖父,被外人尊为徐老神医的徐老爷子。
徐老爷子也不睁眼手捻着胡须轻轻颔首,“既大丫头和斐小子执意、老三也说可行那就这么办,将那些人聚拢起来过日子总好过居无定所落草为寇的强,将来也能为孩子们积攒些人手,不过——”
“不过是担心这些人里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是不是?或者是再被有心之人发现了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嗯——”,徐老神医点头。
“只能尽量谨慎而为了!”,季老夫人说着双手按向桌面,语气里担忧不减,“这两年四下里灾荒连绵,边疆又骚乱不断,百姓的日子说一句水深火热都不为过,更何况是他们?就是没有杨家嫂嫂当年的托付,咱们自己都不能不管,我已经让商船在南面筹措粮食……至于那些人,当然不能贸贸然的就引到山里去,得安排个人专门办这件事……”
徐二公子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捏着信在就近的椅子上落座,沉吟片刻后也开口:“可行,这两年多地遭灾民生维艰,伤残之人就更不消说,再加分散凌乱,咱们想要照应都鞭长莫及,能集中起来安置自然是好事,黑云山地势险要人丁稀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些人中还有不少是杨家的家将,世代追随忠心赤诚,多少也能成为俩孩子的助力——”
二老点头,“接着说!”
“至于如何整合,倒也不是太过难为,那些人里不乏忠肝义胆又耳聪目明之士,甄别起个把人并不费劲,咱们只需安排两个人在外围寻个地方缓冲一下即可,黑云山绵延上千里,多出些猎户和樵夫出来不成问题,便是户籍都可以徐徐图之,这些我来安排。难的还是将来的生计,毕竟是个长长久久之事,父亲母亲,等这些人进山之后我建议就让娉丫头来操持,一来是那孩子执着于此,怕也是心里的症结难消,只有身体力行了才能消掉些许偏执,那丫头自幼聪慧做起来当是不成问题,便是有所偏差也不怕万事都有咱们呢,二来这孩子心身受创,状态不稳,且让她忙起来试试看,兴许能走出一些。”
“老二说的对,我也有此想,所以才特意让你乔姐一家过去,不光是因为她义兄在那边,主要还是想着小宝儿跟阿乔素来亲厚,再者冯家小子活泛,小宝儿自小就跟他玩的好。斐小子好说,毕竟小几岁,又是男子……小宝儿不行,她这个年龄最是敏感的时候,一个不好就会走偏了去……老三信里说这孩子还是不会哭,给你姐姐姐夫上坟又晕了一回,这可怎么办啊你们说……每每一想起这个我就睡不着觉,我的小宝儿自小被两家人捧着,怎就……原来你们说慧极易伤我还不信,现在我宁愿那孩子不是个聪慧的……”
老夫人说着就红了眼眶语调也沙哑起来,“你多写两封信教教她,让她不必太过拘着自己……既然那位想卖好,咱就接着,不为别的,单为了孩子也得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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